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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决 连载
扶风决 钟北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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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作者

钟北

    男女主角分别是杨成,沐若烟的其他类型小说《扶风决》,由网络作家“钟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荒之年,人命卑贱少年杨成险些沦为奴隶,八字全阴,凶煞相伴,却意外获救。无奈遇到腹黑师傅,想将他炼为纯灵之体,但在意外之下,获得神秘玉石,修炼九转重元诀,喜获仙灵圣体,开启无敌修炼之路。自此,杨成不信命运,踏上修真之途,寻正道,逆苍穹,转轮回,破生死。

章节试读

生汝如雏凤,年荒值几钱。

——卖子诗(两汉,作者不详)

……

夜平王朝,扶风镇。

人来人往的街道,阳光炙烤着大地。

“成儿,都怪为父不好,累你受这许多的苦。为父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将你卖与他人为奴。”

一名中年男子面容憔悴的道。

孩子名叫杨成,这名中年男子名为杨典,但因排行第三,熟悉的人都称他为杨老三。

只见孩子胸前挂着一块破烂的木牌子,牌子上用木炭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大字:走投无路,卖子为奴。

没错,他要将他的儿子卖与他人当奴才。

那种卑躬屈膝,身份低贱的奴才!

炙热的阳光,照射着残破的街角,斑驳的墙壁,灰暗破旧的门扉,来来往往的人,踩踏着凹凸不平的石块路。

没人在意街道旁,此刻脸色极为难看的杨典,更没人在意他身上破烂的衣衫。

他顶着烈日,微眯着双眼,龟裂的嘴唇,似是许久未曾进食,也未曾喝一滴水。

杨成同样龟裂的嘴唇,无精打采,瘫坐在地。

破烂的衣衫,满是补丁的裤子上都沾满着灰尘,但无人在意。

杨老三用近乎渴求的眼神看着来往的人,但都无人理会。

“爹爹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难处,我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将我卖了换几两银子。”

孩子抬头仰望着父亲,张开龟裂的嘴唇缓缓的道。

他微弱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杨老三眼中泪珠浮现,他心里难受得有些说不出话。

他明白杨成的懂事,其实都是为生活所迫。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这些年收成不好,再加上天下大旱,每年所得粮食,大部分都交租了,你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着吃饭,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杨老三强忍着即将掉落的泪珠,有些哽咽了。

扶风镇大旱三年,早已民不聊生,饿死者不计其数。

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和地方豪绅沆瀣一气,克扣赈灾粮食。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杨成默然,但他没有哭。

常年累月的劳动,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老成一些。

虽然饥饿让他看上去有气无力,但是黝黑的脸庞,手臂上的肌肉都显示着他的健壮。

他心里不怪他的父亲将他卖与别人,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

家里实在一粒米都没了,就连附近的野菜也都被他们吃光了。

父亲这样做,实属无奈之举。

他们父子话语间,迎面走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华服,穿金戴银,腆着大肚子,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

身后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他们张牙舞爪,如同恶鬼一般。

杨成看到这位中年男子,眼中说不出的厌恶。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员外,自己的那一亩地就是在他家租的。

带着一帮家丁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克扣租金,杨成的父亲是敢怒不敢言。

王员外径直走向了杨家父子,指着杨典大骂道:“杨老三,老子在家等你来交租,你却在这里卖儿子。”

杨老三有些害怕眼前的王员外,穷苦百姓,没有任何办法与这种豪绅对抗的。

“王老爷,小的实在是没有租金,您宽限两天,小的一定给您送过来。”

杨老三小心的道。

王员外自思杨成看上去干活应该比较精明,买过来做家丁,尚且可以。

“既然如此,那你把杨成卖给我吧。”王员外阴冷的笑着,脸凑近了对杨老三说道。

杨老三心里暗道不好,王员外哪会好心出钱买呢?

多半是想戏弄我等穷苦之人,但是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得罪他的话。

杨老三只得试探的道:“王老爷,小儿命贱,恐怕脏了王老爷家的门槛。”

王员外一听此话,只觉得怒火中烧,有些微怒道:“杨老三,我说要买杨成就会买,你且卖给我就行。”

“那这等,王老爷愿意出多少银子呢?”

杨老三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能试探性的问道。

“那好说,你不是还欠我二十文的租金吗?这次就给你免了,本老爷再给你七文钱,杨成去我家,好吃好喝的,总比跟着你饿死要好一些。”

王员外依旧一脸冷笑的道。

杨老三一听此话,只觉得脸上无比的滚烫,生气,屈辱,一起涌上了心头,但只恨自己无能,斗不过王员外。

他蓦然想起前几日街东头一家人卖驴,买家出了四十文钱,将那痩驴卖了个好价钱。

如今自己这视如宝贝的儿子,竟然敌不过一头驴。

杨老三恨不得捶胸顿足,内心满是愤怒,但是敢怒不敢言。

杨成纵然是做牛做马,即便是做奴才,那也比一头畜生还要值钱吧。

大荒之年,人命竟然卑贱至此!

“王老爷,纵然杨成命贱至此,但也比畜生值钱吧?王老爷何苦欺辱我们穷人呢?”杨老三苦涩的说道。

杨成此刻内心也是满是愤怒。

他只恨自己无能,恨自己生在穷苦人家,恨自己生在这个要命的世道。

但很快,一种无力的感觉瞬间侵袭而来,他只得狠狠的盯着王员外。

只见王员外愤怒起来,手指着杨老三。

王员外颐指气使的道:“狗东西,贱骨头,不要给脸不要脸,本老爷想买你家杨成,是你家三世修来的福分。”

“你!!!”

杨老三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低着头。

但一想到此刻他们人多势众,自己还好,可若是连累杨成,那就是活受罪了。

杨老三微微抬起头,将身子弯下,拱手行礼道:“王老爷,请您高抬贵手吧,小人会一直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杨成见父亲如此,愤怒之气早已充满胸膛。

他紧紧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紧紧的,上下牙之间由于咬的过紧,不断发出声响。

他的指甲早已将扎进手心,沁出一丝丝的血渍。

杨老三知道杨成心里有怒火,怕他吃亏,只得暗中拉着他的衣服,示意他冷静下来。

哪知杨成直接开口说道:“王八蛋,老子就是死也不肯让你如愿。”

“哈哈哈,好小子,有骨气!”

王员外竟不怒反笑。

杨成知道,这是一种极其轻蔑的笑。

下一秒王员外直接变脸,冷冷的笑道:“本老爷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死。”

杨老三一听此言,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王员外的嚣张跋扈是扶风镇人众所周知的,不是周家儿子被他打死,就是李家丈夫被他打残。

此刻的杨老三知道他必不肯轻易放过自家父子二人。

但是他一个平头百姓,又能怎么样呢?家中妻儿张着口等待他拿米回去煮粥喝,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见杨老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说道:“王老爷,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爹,你起来,别跪这个王八蛋。”

瘫坐在地上的杨成此刻忽然起身,想试图将自己的父亲扶起来。

但他本身就没多少力气,如何扶得动呢。

“贱骨头,居然敢骂老子!来人呐,给我狠狠的打。”王员外也不生气,只是冷冷的道。

在他看来,没必要为了两只蚂蚁生气。

在这慌乱之年,像杨成父子这样的穷苦人,不是蝼蚁是什么?

几个家丁一拥而上,见着杨成和杨老三就是拳脚相向。

杨成反应极快,看到家庭冲上来的瞬间,便将自己的身子扑向正跪在地上的杨老三。

杨成用自己的身子死死护着杨老三,杨老三挣脱不得。

杨成被打的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这原本谁也不关心的街角,很快围满了观看的人,但是当大家看到王员外时,都选择闭口不言了。

在这扶风镇有一半的人租了王员外的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王员外,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王员外见杨成口头鲜血,便皱了皱眉,心想,若是打死了,便少了一个廉价的劳动力了。

王员外摆了摆手道:“停下吧,打死了你们赔吗?”

杨成喘着粗气,杨老三立刻翻身过来,抱着杨成兀自哭泣。

“杨老三,这卖身契你签了吧,省的你儿子折了半条腿,折了价就不好了。”王员阴冷的笑道。

杨成此刻死死盯着王员外,眼睛如同猛兽一般,像是要迸出鲜血一般。

他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和王员外同归于尽。

但又想着家中可怜的母亲,弟弟妹妹,他们正等着父亲拿钱买米回去呢。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弱小,恨这吃人的世道。

杨老三看着那卖身契,不停的向王员外磕头道:“王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小人一家吧。”

杨成扶着父亲道:“爹,你起来。”

王员外似乎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道:“赶紧签了吧,浪费时间。”

就在这时,街道上凹凸不平的石块路上,一阵风将路面上的沙子吹起,落叶不停旋转着飘了起来。

顷刻间,狂风大作起来,王员外肥胖的身体似乎也站立不稳,险些跌了出去。

家丁们赶紧扶住王员外。

杨老三赶紧扶着被打伤的杨成,父子二人相拥着,哭泣不止。

“何方宵小,竟如此欺压百姓,还不速速离去。”

只听得空中传来苍劲有力的声音,一时间震耳发聩。

王员外心下大骇,哆哆嗦嗦的问道:“敢问是何方神圣,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未落,王员外那肥胖的身体直接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街角旁边那残破的墙壁之上。

“哎哟……疼死老子了。”王员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艰难移动着。

“你们眼瞎了吗?没看老子走不动了,还不快来扶老子。”王员外看家丁们无动于衷的站着,瞬间破口大骂。

家丁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慌忙跑过去,赔笑道:“老爷,您没事吧。”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扶着王员外,生怕慢了被责怪。

与此同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士,正缓缓降落下来。道士看上去五十多岁上下,长长的胡须,夹杂着些许银白之色。一手捋着胡子,一手背负在身后,落地之后缓缓走向杨家父子。

杨家父子见这道士从天而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便以为今天遇到了神仙,于是二人马上跪地俯拜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围观的众人见杨家父子这般跪拜,都一起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但那道士竟不说一句话,只是转身看向王员外所在方向,然后慢慢开口道:“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王员外见这般景象,早已吓破了胆,便伏地磕头道:“多谢仙师。”而后家丁们扶着王员外竟一溜烟的去了。

那仙师见王员外去了,便转身看向杨老三和众人道:“你等请起吧。”

杨成抬起头,看着道士,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上一秒才感到绝望,如今他看到了一些希望。他不清楚这世界上是否真有仙人,但眼前之人,看上去确实不凡。

于是也不敢轻慢,虽然疼痛难忍,但始终虔诚的跪着,口中也自说着多谢仙师之类的话语。但没人听见,却像他自言自语之言。

道人看向杨成,眼神有些惊奇,内心自思道:“此子根骨清奇,天赋倒是不错,只是不知是否是我在找的人。”

于是上前一步道:“你等无须多礼,快快请起吧。”

只见道人一挥手,倏忽一声,周围跪拜的人都应声而起。众人都觉得神妙,都以为看到了仙人,更是不敢离去。

道人摆了摆手道:“本座乃云峰山赤霞宗曲灵是也,因外出采药,偶过此处,不料见那人欺压百姓,实在可气,更是怜悯你等可怜,因此出手相救。”

杨老三道:“蒙仙师出手相救,小人和儿子杨成,感仙师大德。”

杨老三并不知道云峰山是为何处,但只觉得凡山川之上,具是修道之人,因此心里对曲灵便是更加尊重了。

只听有人议论道:“我听说云峰山确实有个赤霞宗,不过并不是道观,因何有道士呢?”

“是啊,我表姨夫的小儿子就在那里,听说还是个外门弟子。”

“那我改日也送儿子前去拜师吧。”

众人你一语我一言的自是议论不止。但曲灵好像听不见他们议论似的,看着杨老三道:“听闻你叫杨老三?”

杨老三拱手道:“回仙师,小人名叫杨典,因排行老三,因此乡里人都叫小人杨老三,这是小人儿子,名叫杨成。”

曲灵看到那木牌上歪歪斜斜的“走投无路,卖子为奴”八个字,也都摇了摇头,暗自叹道:“荒年乱世,受苦的还是百姓。”

因说道:“杨老三,你也不必卖此子了。”

杨老三苦涩的说道:“仙师明鉴,不是小人想卖儿子,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这样做的。”

“我虽是偶然经过此处,但却遇到这样的不平之事,想必是此子与我有几分缘分,正好我缺个采药童子,杨成以后就跟着我吧,倘若他还有些修炼天赋,那便是上天赐予他的福分了。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权且给你,助你一家度过眼前难关。”曲灵道。

杨成闻言,心里也是一动,他方才不是没有看到眼前这个名为曲灵的仙师缓缓而降的样子。此刻他非常想变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

在这慌乱的世道,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护家人,才能保护更多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但他没有开口说话,他还是要看看父亲的意思。

杨老三闻言,心中激动起来,如果有的选,他也不会将杨成卖给别人当奴才,此刻,便如同上天再次给了他一次机会,他有何理由不答应呢?

他激动的再次跪下,道:“仙师如肯收留小儿,小人就算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说着拉着杨成跪下,杨成也跟着父亲跪下,认真的磕了两个头。

“你且先起来。”曲灵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十两银子递过去给杨老三,然后扶他起来。

杨老三感激涕零,老泪纵横。

杨成非常欣喜,能跟随曲灵去云峰山,是他目前最好的去处了。不然无论怎么样,都要去给人家做牛做马,如果真是那样,黑暗的人生便看不到尽头了。

父子二人相拥告别,杨老三抚摸着杨成的头发道:“此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一定好好听曲仙师的话,没事了记得回家看看。”

曲灵一看父子二人彼此舍不得,便多留了一些时间给他们道别。因此便把围观的群众都遣散了,自己站在旁边等待着杨成。

父子二人自是依依不舍,杨成还小,又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因此二人都泪洒当场,不忍离去。

扶风离别处,风景亦生愁。

“成儿走吧,仙师等你呢。”杨老三道。

“爹,我会回来的。”杨成认真的看着杨老三说道。

杨成慢慢走向曲灵,远处的杨老三不断向他挥手。就这样杨成跟随着曲灵踏上了前往云峰山的道路。

因路途遥远,因此曲灵雇了一辆驴车。二人坐在驴车上,杨成再次感谢曲灵道:“曲仙师再造之恩,他日若是有机会,杨成定会报答仙师。”

曲灵道:“我并非仙师,乃区区凡人而已,你可以叫我曲医师,或者叫我曲老也行。”

杨成觉得曲医师太过官方化,叫曲老亲切一些,于是便叫曲灵为曲老。

“杨成,我看那木牌上的字写得歪歪斜斜的,可是你写的字?”曲灵想起木牌上那“走投无路,卖子为奴”八个字,歪歪斜斜的,就像初学写字之人写的一般。因此问道。

“曲老,那字并不是我写的,是我父亲写的,但是他认识的字也很少,而我并没读过书,因此不认识字。”曲灵如实说道。

“既是如此,往后我会教你读些书,写几个字,你且认真学。况且采药炼药少不得要学些药理知识,学几个字也用得着。”

杨成心下感激,早年的时候他看到邻家的私塾先生吟诗读文,心里便是非常羡慕,如今自己也可以读书写字,于是非常认真的再次感谢了曲灵。

曲灵看他性情率真,想来年龄也应该不大,因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杨成道:“今年十四岁了。”

曲灵闻言,掐着手指算了算,眼神中似乎是跳跃着喜悦,但转瞬而逝,又恢复如常。但见杨成眉间有些许黑气,似乎是阴煞之气,便越加笃信自己猜想,便问道:“你是不是阴时阴刻出生的?”

世间阴煞之气,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天地间自然形成的,另一种便是人死后产生的,杨成自是眉间略有煞气,乃是自然生成。

杨成有些愕然,他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曲老便已说出自己的生辰,心里对曲老越加的佩服,只得说道:“我听父亲说,我确实是阴时阴刻出生的,曲老是怎么知道的?”

曲灵只是平静的道:“你方才说你十四岁,按年月来讲便是阴年阴月出生,出生时刻又是阴时阴刻,如此说来,你乃八字全阴之人!”

“轰隆!”杨成脑海中轰隆声闻言而至,他却不懂得什么是八字全阴。但只觉得有些邪门,因担心自己命短,便问道:“曲老,八字全阴会不会命短?”

“八字全阴,以青灯自守,命途多舛,凶煞相伴,必为灾星所扰。”曲灵若有所思。

杨成闻言,便自思自己命运如此之苦,全是这八字全阴惹的祸。于是跪在地上,对着曲灵拜了一拜道:“求曲老救我于苦海。”

曲灵面色微变,杨成注意到他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但不知道为何曲灵竟然咳嗽起来。

“咳咳……”

杨成关心的问道:“曲老怎么了?”

曲灵道:“都是老毛病了,我只是在感叹八字全阴之人命运之艰苦。但想要救你,也并非不可。”

“请曲老救我。”杨成恳切的道。

“既如此,我可以收你为徒,并传授你医术及炼丹之术。至于法术,待我用药帮你改善体质,或可学习一二。”曲灵捋着胡须,神色如常的道。

杨成闻言非常高兴,连忙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师傅请受弟子三拜。”

曲灵大喜,看着杨成磕头,便大笑着扶他起来:“哈哈哈,徒儿起来吧。”

杨成起来,复坐在曲灵旁边,此刻的他,方才真正放下心来。他对于法术的向往,此刻竟无比的强烈。

“医术为救自己,法术亦是救自己。”杨成心里想着。

曲灵亦是大喜,他想:“此子竟然是八字全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想来此行也算有所收获了。”

杨成看他若有所思,但不知他在想什么。

过了两三日,二人便来到了云峰山地界,下了驴车,一路上得山来,正是黄昏时刻,已然到了赤霞宗。

注:

八字指的是生辰八字,年干和年支组成年柱,月干和月支组成月柱,日干和日支组成日柱,时干和时支组成时柱;一共四柱,四个干和四个支共八个字,故又称四柱八字

八字全阴是指:寅、卯、巳、午、未、戌为阳支,辰、亥、子、丑、申、酉为阴支,阳干:甲、丙、戊、庚、壬等五干为阳干。阴干:乙、丁、己、辛、癸等五干为阴干。所组成的八字中,天干地支全为阴,则为八字全阴


赤霞宗位于云峰山,四面环山。此刻正值初夏天气,放眼望去,漫山苍翠,微风袭来,传来阵阵花香。杨成久未感受如此清香的空气,不禁张开双手,迎接这夏天傍晚的风。

迎着黄昏,杨成跟随着曲灵走进赤霞宗的大门,穿过几个广场,绕过几个回廊,便来到了赤霞宗偏东的位置。

杨成抬眼望去,只见庭院回廊无数,间植绿树,红墙绿瓦,果然宏伟广阔。这便是药堂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气派房屋,走在这青石板铺的路上,倒有些蹑手蹑脚了,像极了初次进城的乡下孩子。

他本身就是乡下孩子。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唯恐弄坏了什么。

由于时近傍晚,曲灵带他去吃了些饭后,便让一个采药童子把他带到东边的厢房中住下,由于药堂人并不多,因此他可以自己住一个房间。

第二天曲灵让他过去找他,在药童的带领下,他来到了一个大厅。

一进大厅,杨成便看到曲灵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上拿着书,看的正仔细。

大厅前面,站着四个药童,其中就包括了刚才带他过来的那个药童。

四个药童大概都在十七八岁上下,都比杨成高出半个头。

杨成冲那位刚刚带自己过来的药童笑了笑,那位药童也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二人虽见过两面,但杨成性格本不甚外向,不怎么和陌生人说话,因此二人还未说过话。

曲灵慢慢放下书,曲灵这时候才仔细看他,只觉得他比昨天精神似乎差了许多,脸色要更加苍白一些。

“咳……咳……”

又是两声咳嗽,杨成有些担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见四位药童只是站立着,神色如常,便又欲言又止,认真站好,等待曲灵讲话。

“你在药堂,并无需要注意之处,药堂现有四个药童,分别是孙超,马同,王胜和赵天流。”曲灵缓缓开口,并依次指了指站着的四个童子。

此时杨成才知道,刚刚带他过来的那位药童名为孙超,在这些药童中,仿佛最受曲灵青睐。

“此是杨成,乃是我新收的弟子,你等称其为公子便可。”

四位药童闻言,都极为震惊,曲老不是从不收弟子的吗?怎么今天却收了这个叫做杨成的小孩。

孙超也极为震惊,甚至有些不信,因为前两年,有一位自称医药世家的家主,听闻曲老医术高超,想要将他们一位公子拜入曲老门下,并以千金为礼,并送了诸多珍奇药材和灵药,曲老谢辞,坚决不受。

没想到今日确实破例收了弟子,孙超暗想,眼前之人必定是天纵奇才,因此抬头看了一眼杨成,颇为留意起来。

四位药童虽然震惊,但曲老之言,他们总还是要听的,因此都拱手称是。

孙超仔细打量了一番杨成,只见他穿着极为破烂,衣服后背更是破了几个洞,裤子上一连串的补丁。脚上的鞋子更是破的连脚趾都露了出来。脸上那种因为长期劳动而黝黑的肤色,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孙超此刻心里有一千个疑惑,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够让曲老收其为徒?

正想着,曲灵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各位将药园照料的非常好,各种珍稀药材培养培育,都自有章法,没白费我这么多年的培育。过几天我会再给你们上药理课,正好考一考你们近段时间是否偷懒,各位可以认真准备一下。”

四位药童连忙说道:“是!”

“至于杨成,你尚不识字,我先教你识文断字,孙超,你先带杨成熟悉熟悉药堂和宗门各处。”

此话一出,药童们尽皆愕然,眼前这个目不识丁的少年都能让曲老收为弟子,我等差在哪里呢?

孙超按下内心疑虑,非常小心客气的道:“请曲老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公子。”

孙超之所以如此小心,却因曲老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他自然不敢惹曲老发怒。

杨成看着眼前的四人,内心有些期待起来,他很快就要开始识文断字了,这是他以前做梦都经常会梦见的事情,如今近在眼前,自然非常开心的道:“多谢孙大哥,和各位哥哥的照顾。”

“你等退下吧,杨成留下。”曲灵挥了挥手道。

四位童子慢慢退了出去,只留下杨成站在大厅里。曲灵留下他,自然是要开始教他识文断字了。因为杨成早已过了最好的年龄,十几岁开始认字,写字,本已经较晚,因此要花比别人多的时间去学习。

杨成似乎也知道这个道理。

曲灵先教他识字,然后再教他临摹字形,然后慢慢写。曲灵此刻就像一个私塾先生那样,摇头晃脑,讲到精彩之处,更是手脚并用,杨成听的痴迷起来。他吟诵诗文之时,总是字正腔圆,感情丰富,注解之时,又是博古通今。

杨成只恨没有早点学习,因此学的异常认真。

曲灵非常满意,并嘱咐他回去务必将今日学习的内容掌握了。并让他去找孙超,孙超会带他熟悉药堂。

哪知孙超早已在等候他了,杨成上前道:“孙大哥久等了,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公子不必多礼,照顾公子,本就是我等之责任。”孙超笑道。

孙超带他转了转药堂四处,并告诉他其他三位药童的住处,并说:“曲老平素喜欢安静,公子平日若无其他事,便只在自己屋里修炼便可。”

正说着二人来到了药园,孙超指着一片浓密的药草道:“此处就是药堂的药园了,种植了上千种草药,你看那正开着红色花朵的乃是朱赤花,那株是金玲草,那株是玉铃花。”

孙超随手指了几株比较常见的草药给杨成看,杨成一个也不认识,于是便道:“我是一个都不认识,孙大哥来了几年了?想必这里的药草都已认识了吧?”

孙超心里冷哼道:“我道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原来连药草都不认识。”

但心里冷哼,外表却一点也没显露,只是微笑道:“我来药堂已经三年有余,却只学了些粗浅皮毛,甚是惭愧。”

“孙大哥过谦了,你看这园里的草药,你不都一一知道吗?”

孙超心里只是不屑,脸上却笑道:“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这药园里只培育了些常见的,然而至于灵草,珍奇灵药,则无论如何也培育不出。”

“嗷嗷,孙大哥果然是见多识广,可怜我还是一无所知,以后要多仰仗孙大哥了。”杨成心里非常惭愧,有些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孙超接着介绍道:“药堂只是这赤霞宗的一部分,赤霞宗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宗派了,这里的弟子,除了药堂之外,都会被根据天赋和资质分为三个等级。天赋最好的便会被分配到万仞堂,是赤霞宗的核心弟子,天赋其次的,便去撼山堂,撼山堂主要管宗门的防御工事和调度等任务,而天赋最差的则被分配到飞鸟堂,主管巡逻和侦查任务。”

杨成听着孙超侃侃而谈,便已经赤霞宗了解了个大概,便继续听着孙超介绍,竟也没有打断他。

“一般来说,在万仞堂资源是最好的,弟子每个月领到的钱也比较多。至于药堂则只需要管宗门内弟子的医治和草药丹药的炼制就行,因为曲老医术精湛,因此其他几个堂,对药堂都极其尊敬。”

“宗主姓薛,和四个堂的堂主构成了赤霞宗的议事堂,不过曲老并不参与宗门决策,一般都是其他三个堂主和宗主决策。”

杨成听得非常认真,也有一些疑惑,便问道:“那药堂弟子都不学武吗?”

孙超笑道:“药堂弟子学什么武啊?都是学武的资质不行了,才被分到这里来的,况且如果你想学几招,如果你和其他弟子私交不错,他们也会教你一招半式的。”

杨成此刻对药堂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于是便和孙超道别,回到了住处。

刚一回来,他便把曲灵教的字都读一遍,然后再试着临摹起来。曲灵所教的课文他也都背了几段。

刚开始他写的字,甚至都认不出来是字,但是他一直抄,一直写,直到所写之字,渐渐有了字形。

一个月后,他竟然认识了很多字,就连写字也进步了许多,曲灵拿着他写的字夸赞道:“不错,不错,勤奋好学,进步很快啊。”

杨成道:“是师傅您教得好。”

“你认真且好学,我也颇感意外,我本以为你光学写字就要花几个月呢,既如此,我从今天开始便教你些简单的药草知识吧。”

曲灵拿出一本书,杨成看着那本书的扉页上,潦草的写着几个字:曲氏本草经

“此书是我多年心血,亦是我多年行医之笔记概要,上面记载多种药草,并配以用法用量,你且拿去,先翻翻看,如有不懂,再来问我。”曲灵将书给杨成,并让他先看上面的药草篇,记载非常详细。

杨成接过书本,道:“多谢师傅。”

此后几天,杨成都在研究这本书,尤其是对药草的功效,写的极其详细,比如上面记载的柴云草:味苦,主治心腹,去肠中结气,久服,明目提神,并配上这药草的手绘图。

杨成看的很仔细,不放过上面的每一株药草。

曲灵也时常考核,但杨成都一一对答如流,时常还提出自己的疑问。


在这期间,曲灵开始给杨成服用一些丹药,那丹药呈暗绿之色,通体透绿,拿在手中,只觉得冰凉。入口即化,转而冰凉之感,侵袭全身,最初杨成觉得味道有些酸苦之感,到得后来,只觉得味道并无酸苦,他感到有些奇怪。

拿到这个丹药之时,杨成并不想吃,是药三分毒,没病何故服药呢?

曲灵看他颇有犹豫之色,便正色道:“你八字全阴,时常有阴煞伴身,此丹为重元丹,久服之,能改善体质,调衡阴阳。”

于是杨成便再也没有怀疑,每天早晚各服一粒。

这段时间杨成确实感到身体的变化,最为明显的就是皮肤的改变,他原本粗糙的皮肤正变得光滑起来,脸上的黝黑慢慢变得白皙起来。有时他对着镜子也在怀疑,眼前的自己是否还是原来的自己。

也许是饮食的改善,让他最近食欲大增,面向气色确实相比刚来之时,好了很多。

王胜给他找了一套新的衣服,穿上以后果真显得一表人才。王胜直接调侃道:“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杨成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新衣服。从前的衣服都是母亲用破烂的布缝好的。

他非常爱惜这身衣服,也非常感激王胜,因为贫穷让他尝尽了苦头。

杨成这天照常来请教曲灵药草知识。正当曲灵提问他的时候,他却没答上来。只见他满头冷汗,身体似有些发抖。

曲灵见状,若有所思,心道:“难道是那丹药之故?”

因问道:“方才问你的金鱼草如果用于外敷效果不好可能的因素有哪些?你为何没答上来?”

杨成道:“师傅稍等,我实在疼痛难忍,最近弟子发现有一股气流总是在经脉中来回冲撞,自任督二脉,再至会阴,疼痛难忍,夜间醒来常常是满头冷汗,无缘无故会感到阴冷,然后身体发抖。”

曲灵面色微变,但随即马上恢复如常,面色严肃道:“我平日的教导你忘了吗?气血充盈,自有阴阳之变,如阴气太盛,则阳气衰竭,因此有阴阳之气,冲撞体内。那重元丹你可不必再服,为师这里有一套口诀,我且传你,你日夜修炼,不可怠慢。”

杨成面色难看,有些不敢直视曲灵,只是轻声道:“师傅教训的是,弟子回去便日夜修炼,不敢稍稍怠慢。”

曲灵便将口诀给了杨成,让他背熟,直到能从头到尾,背诵完毕了才让他离去。

杨成回到房间,想起曲灵的话,又自思这股气流,确实有些充盈,于是便按照口诀所说,立即盘坐在床上,口中念着口诀,双手结印。那股气流果然随着口诀的导引,在奇经八脉中以大周天运行,然后再由会阴穴,汇至丹田。

运行了数个大周天下来,经脉中气流的冲撞果然都消失了,所带来的那种疼痛之感也是随之消失。

杨成再次运行口诀,当运行了五六个大周天的时候,身体中的经脉仿佛就要裂开一样,再运行一点,都觉得特别艰难。杨成知道自己的极限已经到了。

他出了非常多的汗,而汗液之中却多了些黑色的杂质,他好奇的用手触摸了一下,只觉得一种粘稠的东西附着在手指上。杨成将其凑近鼻孔闻了闻,一种腥臭之感,从鼻子中瞬间传递到大脑中,令他瞬间觉得恶心万分,甚至差点呕吐起来。

这黑乎乎的杂质想必就是从身体中排出来的,杨成没想到自己体内能有这么多杂质。惊奇之余也感到惊喜,既然杂质被排出来了,那就代表着自己身体在变好。

如此想来,便不觉得那些杂质恶心了。他洗了个澡,所用的时间比往常都要长,将那些杂质洗了又洗,又用了一些香粉才勉强把那腥臭的味道遮盖住。

洗完澡的他瞬间觉得身体舒畅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

杨成想:“师傅将此等神秘的口诀传授于我,令我有如此造化,我本阴煞之命,幸蒙师傅救命,而后授业,此恩就算万死也难报万一,以后定要认真学习炼药,将师傅医术发扬光大。”

这期间曲灵又教了杨成身体各个穴道,身体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并让杨成将身体穴道,经脉绘画成图,并认真记忆。直到能够随意说出身体穴道经脉为止。

而杨成用了几天时间,却也都尽数掌握了。

曲灵看杨成都掌握了,也颇为高兴,于是便开始教他炼丹之术。

此后的两个月里,杨成除了练习炼丹术外,都在修炼曲灵给的这套口诀,他夜以继日的修炼,终于让这套口诀初见成效了。

修炼到一个月的时候,体内的杂质排出已经渐渐变得少了,到得两个月之时,运行几个大周天下来,汗液已经变得清澈透明。杨成看着汗液中的杂质变得越来越少,内心也变得极为高兴。

而这时候他的皮肤变得比以前更加白皙了一些,就连手上的皮肤也变得更加的富有弹性。这才让他看起来像十四岁的少年。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的体内居然出现了一些气流。那些气流在他的奇经八脉中流动起来,自任督二脉,汇流至丹田之中,缓缓流过身体的各个角落。

这气流冰冰凉凉的,但是与那阴寒之气有着本质的区别,这气流在身体中流动,并不会让人不舒服,相反每当杨成催动起来的时候,杨成都觉得身体里似乎充满着能量,只不过这能量找不到任何的宣泄方式。

按照杨成的猜想,如果能够找到宣泄的方式,将体内的能量释放,那么这能量可能具有一定的威力的。

当杨成把这个消息告诉曲灵的时候,曲灵非常激动,看着杨成,拉着他的手道:“孩子,你过来一点,让我感受一下,我就说我没看错你。”

杨成此刻有些诧异,平日里师傅对他算不得不好,但是也不是很好,而今日师傅的态度,比之以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连孙超看了都觉得震惊,心里想着:“我从未见曲老如此对人,想必这小子有些本事,可恨,如果没有他,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孙超如此想着,心里对杨成就更加的嫉恨了。

曲灵摸着杨成的脉搏,一边又伸手摸着他的丹田之处,然后颤抖的道:“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冰冰凉凉的,哈哈哈……”

他眼睛微微眯起,一脸享受的样子,让杨成觉得此刻的自己倒成了曲灵豢养的某种猎物一般,想着想着,身体后背竟然浸出了些许冷汗。

但旋即甩了甩头,师傅每每教自己读书识字,炼丹炼药都无比的认真,自己想的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真是玷污了师傅。

然而曲灵却仿佛还沉浸在享受之中,仿佛这一天他等待了许久一般,他的手渐渐变得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手上竟然不自觉用起了力量,看似因年老而变得无力的手指,此刻竟然像虎口一般,死死钳住杨成的手。

杨成用尽了全力,竟然都无法挣脱丝毫,直到他疼的大叫起来:“师傅,你的手怎么这么有力量,弄疼我了。”

曲灵这才反应过来,并立马松开了手,迅速恢复了平静。看着杨成疼痛的样子,还是连声说道:“好,好,好,为师的好徒儿,师傅弄疼你了。”

杨成从未见过曲灵这个样子,既陌生又可怕。

接着曲灵剧烈的咳嗽起来,连他座下的太师椅也剧烈的摇晃起来。

杨成已经习惯了他的咳嗽,平日里给杨成讲课之时,也会剧烈的咳嗽。杨成此刻还是关心的问道:“师傅,您的咳嗽没有大碍吧?”

曲灵摆了摆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在大厅里走动起来,一边走动,却又一边在想着什么,而后轻声道:“哎,老毛病了,为师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杨成立刻恍悟过来,师傅如此说,想必是觉得自己行之将老,有些力不从心吧?于是赶紧道:“师傅您放心,弟子一定尽心竭力,传承师傅衣钵,将您的医术发扬光大,绝不丢您的脸。”

想不到师傅对于自己竟寄予这么大的希望,杨成此刻有些受宠若惊。

但曲灵还是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你此后,还是要尽心修炼口诀,不可有一日荒废,而且比往日还要用功。”

杨成道:“是,弟子一定尽力。”

“你现在身体中的杂质已经全部排出,接下来,你要继续修炼,直到这冰凉的气流在体内越积越多,直到出现饱满的感觉为止,然后再将气流引出体内再继续重新修炼,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成点了点头,道:“难怪师傅口诀中还包含了引气的口诀。那我明白了。”

“好徒儿,真聪明。”

接下来的时间,杨成修炼之余,曲灵都会问他修炼进度如何了,并告诉他,如果缺什么,尽管告诉他,他会想办法的。

除此之外,竟也不考核药理知识了。

杨成自思:“师傅是不是对我的修炼过于关心了,难道不应该关心我的医术学习得怎么样了吗?”

满心的疑惑,又无从得知,只得按下。再加上他对曲灵是无条件的相信的,因为曲灵对他是恩同再造,他没有理由不相信的。


不知不觉,杨成来到赤霞宗已经一年多了。

自从杨成的经脉之中修炼出了冰凉气流之后,曲灵再也没怎么管杨成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自己在修炼。

修炼之艰难,杨成是真的深有体会,一年以来,进展慢到他近乎崩溃了。

一开始时,身体中尚有杂质排出,这些杂质的出现,从一个方面来讲,他能够让杨成感到安心。因为杂质的出现,从侧面也反映了修炼速度是看得到的。

到得后来,杂质排出的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就没有杂质了。

而杨成体内的冰凉气流却是增长的非常缓慢。但不知为何,随着修炼的深入,那些冰凉气流让他感到异常的寒冷。并且那种寒冷又随着修炼的过程有加剧的现象。

杨成经常是刚走完一个大周天,身体就已经如同冰窖般冰冷了。待到三四个大周天走完,他的衣服上都已经凝结了一层白色的霜,头发仿佛被冰冻了一样,用肉眼都能看到冰丝的附着。

杨成自思,这冰凉气流何时才能饱满呢?只记得口诀中有说丹田内撑,经脉欲裂,则谓之满。但这一丝丝的气流如何才能使得丹田感到撑开,如何使经脉感到要裂开了呢。

杨成非常苦恼,但是除了修炼,别无他途了。

但好在那种充盈的感觉,终于是在一年以后,悄然来临了。

杨成正自打坐,两个大周天走完,他先是感觉到经脉中源源不断的流过气流,在奇经八脉中,不断的流淌着,好像奔流不息的水流,经由小溪,汇入河流,很快杨成的丹田中仿佛被填满了一般,有撑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很快,奇经八脉中的冰凉气流无法流入丹田,在经脉中堵塞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杨成的奇经八脉填的满满的,这让杨成感觉经脉仿佛要裂开似的。只见他身上青筋暴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滴落着。

而衣服上的白色的霜却快速结成冰块,那滴落的汗珠,掉落到衣服上之时,已经成了一颗颗的小冰珠。

他知道,此时应该进行第一次散功了。

在调整好状态后,杨成进行了第一次散功。他先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依照口诀所示,将体内的冰凉气流导引到经脉中,再散发出来。

杨成经脉中那种充盈的感觉渐渐消失,经脉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一般,冰凉的气流像洪水滔天般从奇经八脉中散发而出。

杨成衣服上,脸上,头发上都是冰渣子,像极了从冰天雪地中走出来的一般。

但是此刻的杨成并没有觉得寒冷,这套口诀仿佛在通过一次次的修炼将杨成的奇经八脉进行淬炼。

因为在散完第一次功以后,杨成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经脉比之前更具有韧性了。连丹田也似乎比以往大了几分,能容下更多的冰凉之气了。

杨成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气流都是阴煞之气淬炼出来的,因为自己是阴煞体质,因此散出的功法也是阴煞之气,郁结于外的表现。这套口诀正是借用阴煞之气的作用,不断淬炼他的经脉和丹田。

但这只是他的猜想,因为他目前为止,修炼这口诀并没有其他的效果,只有身体特质被改变,这种改变他也说不清是好是坏。但之前师傅曾说自己身体特质不好,也许这套功法便是师傅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也未可知。

但直觉告诉他,好像没那么简单。

他将自己第一次散功的消息告诉了曲灵,曲灵极其高兴,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说道:“好徒儿,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

于是又止不住的咳嗽,他发现师傅的咳嗽好像比以前更加频繁了。

曲灵说:“既是如此,我再给你些丹药,你修炼此功法,难免会受寒气侵扰,因此要服用这些丹药,保住根基,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才知道原来曲灵将他体内那种冰凉的气体叫做寒气。

说着给了杨成一些丹药,杨成看了看,足足有五六瓶之多,都是些固本培元的丹药。

杨成道:“难怪我修炼之余,总觉得寒冷,真正修炼之时,即使身上满是冰块,也未觉得寒冷。”

“此所谓阴阳失衡也,你修炼之时,自有天地灵气补足所缺的阳气,但你不修炼之时,体内阴气太盛,因此觉得寒冷。”曲灵解释道。

“明白了师傅。”杨成似有所悟。

“我这里还有两个阴灵丹,你且拿去,在感觉下次散功来临之前,如果感觉体内寒气始终不足以达到散功,就可以服用一颗。”曲灵说着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了杨成。

杨成接过了药瓶,不禁问道:“阴灵丹?什么是阴灵丹?”

“那是一种非常霸道的丹药,其中一味主要的药草叫做阴灵草,此种丹药能够瞬间提供大量阴煞之气,你需要将其炼化,成为寒气,然后帮助你进行散功。但是如果炼化不完,阴煞之气很容易侵蚀你的身体,所以说要谨慎使用。”

“阴灵草性阴寒,生长于绝阴之地,所以这丹药价值不菲,你可不要轻易使用,要留到关键时刻才能用的。”

杨成点了点头,将丹药放进胸膛内的口袋中,便打算退出去。但曲灵随即便又开口道:“我给你的其他丹药,除了固本培元的作用外,其他效果并不明显,因此你可以去采摘一种名为烈阳草的草药,炼制一些去阴补阳的丹药,以保证修炼之时,不被寒气所伤。”

“师傅莫非说的是那烈阳丹吗?”杨成闻言,也想起了曲灵在书中写到的一种丹药,他还清晰的记得这种丹药炼制的丹方。

“正是,这种丹药恰好能够去阴补阳,你倒是用心,居然也记得此丹药。”曲灵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弟子看书时,恰好看到这种丹药,所需药材除了烈阳草之外,其他药材药园都有培植。”杨成道。

曲灵捋了捋胡子道:“这烈阳草性属阳,喜干燥,你可前往云峰山试试运气。”

“是,师傅。”

“可邀孙超同去,他熟悉云峰山,你自从来了之后,外出次数并不多。”

“孙大哥确实对云峰山比较熟悉,那这样的话还得麻烦孙大哥陪我走一趟了。”杨成道。

杨成退出大厅,想了想师傅所说,确实应该麻烦孙超陪自己走一趟。

于是他便回去准备好采药工具之后来到孙超住处,敲了敲门道:“孙大哥,我是杨成,有事求见。”

孙超此时正在房里,心里非常的不痛快,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杨成。因为杨成的出现,如今的曲老对他更加的冷淡了。

想想在杨成没来之前,曲老会教他医术,教他炼药、炼丹。他有不懂之处,曲老都会耐心解答,现在的曲老,凡事都找杨成,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更加令他感到痛苦的是,曲老居然给了杨成一套修炼口诀,要知道他来了三年,莫说修炼口诀,就连外家武学,曲老都不曾教自己一招一式。

他仅仅学到的几招三脚猫功夫还是有位外门弟子要找他拿丹药才教给他的。

如今听到门外传来杨成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自思:“杨成如今来找我,却是因为何事?何不乘机将其除去,断了曲老之念,说不得曲老也会将此修炼口诀传授于我。”

于是孙超心里虽有气,但表面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他慢慢走到门前开了门道:“公子有何见教呢?”

杨成见孙超如此问,便就直接说道:“是这样的,我需要一种名为烈阳草的药草,想让你陪我去云峰山跑一趟,看看能不能采到。”

杨成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事也不绕弯。

孙超会心一笑,他正愁没有机会,想不到杨成竟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就怪不得他了。于是赶紧答应道:“这便是小事一桩了,那烈阳草性属阳,喜干燥,想必便要往悬崖峭壁,阳光直射之处,方才有可能生长。如此虽然辛苦,便陪公子走一趟了。”

“多谢孙大哥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正好带了一些采摘药材的工具。”杨成笑道。

孙超仔细一看,杨成果然背上了竹篓,里面工具一应俱全。

“如此,公子稍等我片刻,我也准备些工具吧。”孙超道。

孙超简单准备了一些东西,也和杨成一样背上了竹篓,二人出了药堂,绕过几个回廊,几个广场,看着几个弟子正在练武,一个个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有飞檐走壁者,亦有正在打斗比试者。

孙超道:“这些都是撼山堂弟子,他们修炼的武术并算不得精要,更厉害的有万仞堂弟子。”

杨成满心羡慕,但苦于练功无门,便道:“那也比咱们药堂弟子厉害。”

孙超亦是苦笑,二人加快了脚步,出了赤霞宗,一路循着山路,攀岩而上。

因为二人都知道烈阳草的生长习性,也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往高处攀爬,并且要循着常年阳光直射的地方而去。而孙超对云峰山最为熟悉,自然知道该往何处而去。

一路上,杨成想着如果能够练武多好,他想起了王员外的丑恶嘴脸,他想自己一家所受的苦,迟早要讨要回来。

杨成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相反,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有恩必报,有仇亦如是。

但他未曾想到的是,看似和和乐乐的孙超,竟对他暗藏杀机。


二人上得云峰山,只见山势陡峭,一碧千顷,云层环绕着山峰,山峰又仿佛迷失在云层之中,当真是仙山福境。

杨成从山上往下看,云层环绕,一眼望不到底,但依稀可见山底河水源源不断的流向远方,另一边则是沟壑纵横,千峰争奇竞争险。杨成内心舒坦,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油然而生。

他从未登临如此高的山峰,也从未看到如此险峻的山峰,第一时间,竟然被这种雄伟险峻给征服了。此刻他心中畅快之感油然而生。

因转过头来对孙超说道:“孙大哥,你看此处,真是千峰竞险,山峦雄伟,真是风景奇佳,看完不禁让人心中大快。”

孙超有些心不在焉,因心中想着此处山势险要,何不就在此处,让杨成彻底消失,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岂不美哉。

因此杨成忽然传来的声音竟让他有些错愕,只得附和道:“啊,是,是啊,你看这山势险要。”

“不错啊,你看远处山峰重峦叠嶂,那满山的树林仿佛流动的绿色海洋。”杨成高兴的说道。

孙超忽然想到这里竟然是云峰四景之一的峰峦叠嶂。他平日便是能说会道,此刻看到这峰峦叠嶂,便向杨成涛涛不绝的介绍起来:“此处果然雄壮,你可知此处有什么来历吗?”

杨成摇了摇头道:“这个,小弟还真不知。”

孙超笑了笑道:“此处乃是云峰四景之一的峰峦叠嶂,你看远方层层山峦,一层又一层的,再加上云雾环绕,仿佛置身于仙境绿海。峰峦叠嶂便是由此而来。”

杨成拍手称快:“想不到这云峰山还有此美景。”

杨成这第一次来,便是误打误撞的走进这一绝妙之境,暗暗为自己感到高兴,想不到自己运气竟是如此之好。

杨成足足看了一炷香之久,因见此处山势虽然险要,但岩石上苔痕满啮,阳光大部分被林木遮挡,想来并无他想要的烈阳草,于是只得对孙超道:“孙大哥,此处阳光尽被林木所挡,想必烈阳草并不会生长在此处,我二人还需往高处再爬一爬。”

孙超想,扫视一圈,想了想此处并不是出手的最佳地方,再者此时出手也颇多不合时宜,因此便道:“公子此言合理,那我们再往上爬一爬吧。”

二人再继续往上攀爬,又过了两座山,只见山势更加险要,并且此处山脉高耸入云,阳光直射岩石,林木稀疏。

杨成四周看了看,只见岩石上光秃秃的,并无青苔,连灌木丛也几乎没有。低头往下看,只见悬崖深不见底,云雾漂浮在半山腰。仔细听,可以听见山下似乎有瀑布之声。

杨成目光四处搜寻,杨成赫然发现,悬崖下方,距离自己一丈多远的地方,一株赤红色的草药,正散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那药草茎,如同红宝石一般,连纹路也居然清晰可见。

根据杨成自书中所见,那株赤红色的药草正是烈阳草了。

“在那,烈阳草在那。”杨成走到悬崖边上,喊道。

孙超这才反应过来,他走到悬崖边上,看了看杨成的背影,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之色并未被杨成看见。

心想,机会终于来了。只见他慢慢走近杨成,但杨成始终看着他,仿佛在告诉他,发现烈阳草的喜悦。

孙超走近悬崖,顺着杨成的手指方向,很快便看到了那株赤红色的药草,附和道:“那果然是烈阳草。”

杨成见烈阳草生长于悬崖外侧,且距离自己有些距离,因此从竹篓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在自己身上,一边对孙超说道:“孙大哥,一会儿我下去,我把绳子绑在岩石上,一会儿你听我喊你,我摘到烈阳草,你便拉我上来。”

孙超笑道:“好的公子,你放心下去就是了。”

杨成刚一转身,孙超那微笑便直接凝固,转而变成了一种阴冷的可怕的笑。眼中杀机闪过,手上却假装紧紧拉着绳子。

杨成慢慢试探着拉着绳子,一步步往悬崖下艰难的下去。他牢牢的拉着绳子,依靠着绳子绑在自己身上然后慢慢的下落。

很快,他的手便碰到了烈阳草。他伸手将烈阳草连根拔起,入手只觉得烈阳草上面有着淡淡的温度,像温润的玉那般,暖暖的,握的久了还有些微微的发烫。

“果然是一株珍奇药材。”杨成不禁感叹道。

他将烈阳草放进胸脯的口袋里,便大声喊道:“孙大哥,我摘到了,你拉我上去吧。”

他刚一抬头,便看见悬崖上的孙超那阴冷的微笑,他瞬间觉得心头一震,险些松开了手中的绳子。但好在他马上镇静下来道:“孙大哥,你拉我上去啊,看着我干嘛。”

只见孙超毫无动作,似乎并不想拉自己上去,下一秒,只见孙超手中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在绳子上,阴冷的笑道:“公子,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杨成此刻脑海中瞬间炸开,如同爆炸一般,脑袋嗡嗡的,没有任何预兆的,这孙超居然要杀了自己!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但都想不通,只得慌忙的问道:“孙大哥,我平日并没有得罪你,你因何要杀我?”

哪知孙超忽然发狂,大声吼道:“你没得罪我?你或许就不该出现,你要是不出现,曲老也不会对我忽然冷漠。原本应该教我的医术,炼丹术,现在全交给你了,还有那个什么口诀,也一同给你了,他们原本就是我的!”

他的眼睛变得猩红起来,口中怒吼着,像是要把之前的怒火都吼出来。

杨成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孙超早有预谋,只等着自己咬上鱼钩。

此时的孙超已经癫狂了,他看着杨成,就像看着自己被夺走的一切正慢慢走向自己。

但此时醒悟,为时已晚,杨成并不打算与他讲道理,因为,与疯子讲道理,是毫无用处的。

杨成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趁着孙超还未动手,他必须用现实的利益,让孙超动心,唯有这样,他才能够动摇。

他的脑海里飞快的思考着,电光火石之间他意识到,孙超想要的无非就是师傅的器重和医术,那就以这个来作为谈判的切入点试试看。

于是杨成继续可怜的说道:“孙大哥,你放过我吧,我身上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孙超仍然咆哮道:“别废话了,你一个乡下来的穷光蛋,你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原本以为你是某个世家公子,又或许你天赋卓绝,曲老才会看上你。谁知道你竟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大蠢猪,我真不知道曲老为什么收你为徒。”

杨成来不及多想什么,马上说道:“不,我身上有你最想要的,曲老给我的修炼口诀,难道你不想要吗?如果你练了,到时候肯定练得比我好,你也知道曲老喜欢这个,到时候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到时候曲老肯定会给你更多的资源,药园的一切都是你的。”

孙超没有再嘶吼,而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杨成知道他心动了,便想再继续说,但马上被孙超打断了。

“呵呵,不用你给我,等你死后,曲老自会传给我。”

杨成道:“孙大哥,曲老若是真想传给你,我没来之前就传给你了,而且你现在如果杀了我,我没有回去,曲老定会怀疑你。你想想,我现在是曲老唯一的弟子,我如果失踪了,曲老定会追查的。”

孙超此刻脑海里飞快运转着,曲老确实难以捉摸,喜怒不定的,如果迁怒自己,难保会做出什么。因此他有些犹豫了,想了想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鲁莽了。

便开口道:“你当真愿意给我口诀?”

杨成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口诀虽然是师傅传授给自己的,自己有义务保守秘密,但此刻他并不想死,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了。

他还有家人,有兄弟姐妹,他真的不想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死死抓住绳子,狠狠的点着头道:“为了活命,我可以告诉你,以你的资质,不出一年便能超过我。”

孙超向来自负,冷哼道:“哼,超过你何用一年?半年足够了。”

杨成见他如此说,想必是答应了,便道:“你拉我上来,我马上告诉你。”

孙超冷哼一声,他想,杨成一个乡下小子,如何也翻不了天,等自己练成了口诀,赢得曲老的关注,到时候杨成纵然是曲老的弟子,想必也没人会注意,到时候再想办法将其除去。

心里想着,手上也再不迟疑了:“你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于是孙超便慢慢拉动了绳子。

此刻的杨成,脸上的汗珠如倾盆大雨般滚滚而下,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自己的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孙超岂能知道,这一年来,杨成读了很多书籍,也明白了许多道理。更重要的是,他修炼的那套口诀,虽然没能让他变得武功盖世,但是让他变得耳聪目明,灵智早开了。不然凭以前的他,如何也想不到临死前的这一脱身之计。

杨成见孙超开始拉动自己,便紧紧握着绳子,更加谄媚的道:“孙大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我杨成一定为你做牛做马,为你马首是瞻。”

孙超心下大快,没想到杨成这么容易被收服,早知如此,就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了。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杨成借着绳子的力量继续往上爬,但内心渐渐变得不安起来,这孙超想杀自己一次,必定就能有第二次。

如何才能把身边这颗定时炸弹清除?思来想去,便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如果孙超不除,自己早晚会死。

书上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吧。

杨成内心渐渐变得坚决起来。


杨成心中算计,在快要爬上悬崖之时,便假装脚下一滑,一只手手死死抓住绳子,另一只手紧紧扒着悬崖上的岩石大声喊道:“孙大哥,你快过来拉我一把。”

原本拉着绳子的孙超,听到杨成突然如此喊,只看到杨成一只手扒着岩石,便以为他快要掉下去了,于是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杨成道:“我脚踩滑了,你把绳子放下,我抓住岩石了,你过来拉我一把,我就上去了。”

孙超一听,便没有多想,他只觉得杨成现在不能死,他还没有发挥他的剩余价值,于是便道:“你等等,我把绳子拴牢了就过来拉你。”

孙超迅速将绳子牢牢系在岩石上,飞快的过来拉杨成。

杨成见孙超过来,便将抓住绳子的那只手伸出,拉住孙超的手,顺势往上爬。

正当快要爬上悬崖之时,杨成双脚踩稳岩石,借势将手一拉,轻身一转,便已转到了孙超的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孙超的后背已然暴露在了杨成的视野之下,杨成顺势一推,孙超一个站立不稳,便瞬间跌落悬崖。

“啊……”

山谷中回荡起了孙超的惨叫声,但除了杨成,已经没人听到了。

杨成瘫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此刻他的心里极其的慌乱。他极力的安慰着自己,是孙超逼着自己这样做的。

杨成的计策很简单,他先是让孙超以为他成不了什么气候,取得孙超暂时的信任,将他骗到悬崖边上,再趁他不注意,将他推下悬崖。

孙超做梦也想不到,正是这样一个乡下来的大蠢猪将自己杀了。其实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杨成居然敢杀人。

其实杨成也没想到。

恢复了片刻,他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道,经此一事,杨成对任何人都不会再轻易相信,他只相信自己,因为自己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他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但片刻后他忽然意识到,孙超的尸体必须找到,也必须处理了,不然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一带属于赤霞宗范围,如果不小心被人发现,那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将是致命的。

斩草除根,就要不留痕迹。

他顺着山路一直往下,期间他一直观察着山路附近的变化,如果尸体顺着山体滚了下来,那势必会留下痕迹,他要将这些痕迹都抹平。

其次,一定要找到孙超的尸体,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总之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如果孙超还没死,那便让他永远闭上嘴。

杨成很快到了山脚,抬头看到那笔直陡峭的悬崖,上面没有多余的树枝,因此推测孙超是笔直的摔下来的,并没有在悬崖上留下痕迹。

杨成在悬崖下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茂密的灌木丛加大了他的搜寻难度。但是他此刻就像一个有耐心的猎人,同时正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他在山顶听见有瀑布之声,悬崖底下果然是一条不知流向何方的河流,就在河流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孙超的尸体早已冰冷的躺在那里。

因为高度足够,因此孙超的脸上早已被摔得血肉模糊。杨成看到之后,心里也是一惊。

他将孙超身上的一个小袋子拿走,在里面找到了一些银两,大概有一百多两。他感叹自己一分钱都没有,而孙超却如此的富有。

除此之外,里面倒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杨成拖着孙超的尸体,想找个地方将其掩埋。他沿着河流相反的方向走去,一直往树林的深处走去。越到深处,林木就越加茂密。

越到树林茂密之处,即便赤霞宗弟子路过此片树林,也容易发现孙超的尸体。

杨成拖着尸体,一直走到树林最深处,只有一些透过树林的斑驳光影照射下来。

杨成将孙超的尸体放在地上,巡视着周围,寻找着适合埋葬尸体的地方。

“你生前虽不至于罪无可恕,但你何苦要置我于死地呢?现在你死后让你长眠于地下,为此间树木做养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杨成看着孙超的尸体自言自语的道。

但见前面树林更为茂盛,密密麻麻的缠绕着许多藤蔓,密不透光。杨成走近了藤蔓,只见此处是一颗巨大的参天古树,藤蔓缠绕其上,像是一道藤蔓所缠绕而成的墙壁一般。

不知道后面是什么。

杨成意识到,如果将尸体藏在这藤蔓之后,那或可以免去挖坑。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刀,一刀砍了下去,几根藤蔓应声而断。杨成扒开藤蔓,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再继续砍断几根藤蔓,扒开一看,只见一个树洞空间,出现在了杨成面前。

杨成扒开藤蔓,往里走去,脚下不知什么东西,咔咔作响。

杨成伸手捡起脚下咔咔作响之物,乃是几根兽骨,看上去像是某种鸟兽的骨头,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如果在这树洞中,将孙超挖坑埋了,那将会更加保险。想到这点,杨成便到了树洞中心,拿出采药的小锄头便开始了挖坑。

借着从藤蔓中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杨成挥动着小锄头,挖了下去。

忽然听得“咔嚓”一声,小锄头好像是挖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杨成内心疑惑,此处乃古树树洞之内,应该没有什么坚硬之物才对。

他带着疑惑伸手一抓,只见一具残骸出现在了他手上。令他奇怪的是,那残骸之上,似乎还附着羽毛。从羽毛来看,这应该是鸟类的残骸,具体是什么鸟,杨成并不知道。

他将残骸拿在另一只手上,准备放下继续挖坑,但就在换手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触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那残骸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的存在。

“咦?”杨成不禁有些讶异。

他将残骸掰开,只见羽毛之下,似乎还残存着动物的鸟兽的血肉,瞬间一股恶臭的味道,席卷而来。

杨成忍住那股恶臭,将骸骨折断,只见那骸骨腹部位置竟然有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石。

杨成将其取出,拿在手上,入手有些冰凉。杨成将其擦拭干净,只见玉石通体翠绿,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

杨成凑近一看,只见上面布满了奇怪的符文。符文极小,杨成看了半天只是不懂。

“从这鸟兽骸骨来看,这鸟兽明显已经死亡多年,此刻居然还残存些许腐肉,想来这玉石并非寻常之物。”杨成看着鸟兽骸骨上的羽毛和腐肉,内心有了些许震惊。

他将锄头敲了敲玉石,但玉石毫无反应,只是仍然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

“上面的符文也看不懂,想必是什么古老的文字。”杨成想着回去翻翻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此物想必不凡,先收着回去再研究,此间之事,必不能为他人所知,包括这玉石。”杨成略一思考,便打算将孙超尸体处理了,其他的再做打算。

他将玉石收好,很快便挖了一个尸体大小的坑,将孙超放了进去,再把挖出来的土回填,再在填好的坑上面撒上一些腐烂的叶子。

直到上面看不出任何痕迹,杨成这才作罢。

处理完这些以后,杨成又来到河边,将手上的泥土和身上的其他痕迹处理干净。接着将鞋子上的泥土处理干净,便从原路返回,回到了药堂。

当晚他想了想,自己和孙超出来之时,无人知道,师傅虽然叫他和孙超去寻找烈阳草,但又不知道他何时去的。

“这几日若是师傅问起孙超,只推说不知便可。”杨成心道。

经过这件事,他寻思着,一定要学点防身的武术,进退可以自保。

“向师傅要些武术典籍,且看他怎么说。”杨成暗想。

不管怎么样,他想要学武术之心,已经越来越强烈了,他不想等危险来临之时,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那种感觉,尝过一次便已足够,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接连几日,杨成并未出门,只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打坐修炼那套口诀。

杨成发现散功后的第二次修炼,似乎要比之前更加的得心应手,但修炼进度似乎变得缓慢了。

一个比较真切的变化便是,以往几个大周天走完,他便能明显感受到丹田中的寒气变得浓郁起来,但现在几个大周天走完,丹田中仍然感觉空荡荡的。

但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比之前能够多走几个大周天,这也是他觉得修炼变得得心应手的地方。换作平日,走完五六个大周天之时,只觉得经脉欲裂,再走一步都觉得异常的费劲。

只得马上停止修炼,唯恐经脉炸裂而亡。

此刻的杨成,回想起孙超之事,已经是五天以后了,这五天的时间,他尽量的平复自己的心境,一遍遍的依靠修炼来让自己达到忘我的境界。

但第一次杀人的恶心感还是强烈的冲击着他的心灵。

修炼之余,他又拿出了那个神秘的玉石。他先是仔细观察了玉石,发现他与一般玉石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若是在黑暗下,这玉石能发出淡淡的荧光。即便是放一晚上,那荧光也不会消失。

杨成拿起玉石,凑近眼前,仔细观察着那些符文,他查阅了身边能查阅的所有资料,并没有这种符文的记载。

“难道说,是有什么人随意刻上去的吗?”杨成满心疑惑,但都得不到解答。

他用手摸着那玉石,一种古老的质感在指尖传来,让他越发相信,这玉石的不凡。

“如此古老的质感,这符文一定不是随意刻的,倒像是某种文字……”杨成内心不断猜测着。

“若真是如此,这玉石定能卖个好价钱。”他小时候便看到过王员外佩戴的玉佩,那光泽似乎还没有这个那么的透亮晶莹。

因此杨成将玉石用一块丝巾包好,小心的放在自己贴身的地方。

这玉石是他目前为止,得到过最珍贵的东西。

翌日,杨成来到大厅,一进门便听到曲灵在怒骂道:“养你们有何用?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孙超这个废物去哪里了?”

杨成心里有些慌乱,但此刻他强作镇定,继续往前走去。

杨成看到马同跪伏在地上,双手平摊的地上,手心向上,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而旁边则是一个掉落在地上的茶杯,茶水洒得满地都是。

杨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以往从未看到过师傅发如此大的火,想不到这次看到竟是因为马同将茶杯打翻在地。

他刚想说什么,只听曲灵咳嗽着说道:“咳咳……起来吧,还不快滚。”

马同迅速将茶杯捡起,地上的茶叶也来不及处理,便飞快的退了出去。

看到杨成进来,曲灵那愤怒的脸色,慢慢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如同一朵风中绽放的老菊花。

杨成稍近半步,拱手道:“见过师傅。”

“我让你去采摘的烈阳草你采摘了吗?”曲灵看着拱手的杨成。

杨成并未立即回答,因为他已经采摘到烈阳草了,如果此时回答采到了,那么如果师傅问起孙超,那他该如何回答?

想到这层,杨成随即答道:“尚未采摘,近日都在房间修炼,并无空闲时刻。”

曲灵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但听杨成说都在修炼,便也没有说什么,只问道:“最近进展如何?距离你第一次散功,也有几天了,修炼之道,不可稍有废弛。”

“徒儿发现最近修炼似乎比之前稍微容易一些,但是丹田中的寒气并未如何增长,因此进度稍慢,不知这是为何。”

“随着你每次散功,丹田内的空间都会有所增加,这是因为寒气会淬炼你的经脉和丹田,让丹田空间更大,让经脉更加的有韧性。因为丹田空间变大,因此你觉得寒气增长缓慢。”曲灵耐心的解释道。

“师傅弟子还有一事不明。”

“你且说来我听听。”

“弟子每日修炼,最后又将寒气散尽,何日才是尽头?”

“七次为极限,你且修炼,到散功七次之时,为师自有安排。你且加快速度,需要丹药我再给你便是。”曲灵这次说的非常郑重,并一再叮嘱杨成一定要修炼到七次散功,不然便会前功尽弃。

杨成应允,但想了想自己还是需要学些武术以求自保,于是便开口道:“师傅弟子修炼此口诀除了强身健体之外,并无他用,恳请师傅教我些防身的武术。”

曲灵闻言,本无表情的脸上瞬间青筋暴起,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转而变得愤怒起来,指着杨成骂道:“低贱匹夫,我教你医术,教你法术,不思图报,反而想学武术。”

杨成瞬间变得不知所措,脸上充满着恐惧的神情。他从未见过曲灵发这么大的火,平日里,曲灵虽然经常会骂采药童子,但几乎不会骂他。

骂完之后,曲灵便不停的咳嗽起来。太师椅上的曲灵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只见他原本饱满的眼睛突然变得深陷起来。颧骨之间肉眼可见的变得瘦骨嶙峋,如同人皮包裹着的骷髅头。

杨成看的胆战心惊,站在原地气都不敢出。内心极度慌乱,眼前的师傅,此刻变得极度陌生。像是从墓地中爬出来的野鬼一般。

“师……师傅,我不学了。弟子以后便专心修炼这套口诀。”杨成用颤抖的声音小心的说道。

他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不让他学武,如果再遇到危险,他该如何保护自己?学是一定要学的,只能从长计议了。

曲灵听杨成如此说,脸上的怒气渐渐平息,那瘦骨嶙峋的脸上,慢慢恢复了一些血色,这才让他看上去没有那么的令人恐惧。

“既如此,便专心修炼,不可因其他的事情而耽误太多时间,毕竟……时间不多了……”

杨成不明白这个时间不多了,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此刻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杨成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和师傅的相处,有些置身于野兽之口,随时会被吞噬的感觉。

他觉得师傅就像吃人的野兽,潜伏在黑暗中,而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乖乖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这种感觉不知何时袭上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曲灵见杨成惊疑未定,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先退下吧,烈阳草要记得去采。”

杨成拱了拱手道:“是,师傅,那弟子告退了。”

“去吧。”曲灵躺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似乎是准备休息了。

杨成退了出来,远远的,他又听见了大厅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杨成只觉得浑身难受,脑袋更是嗡嗡直响,一种压抑之感,自心头而起。他想起刚刚曲灵那可怕的面容,内心便充满着恐惧。

远处太阳西沉,杨成并不着急回屋,他需要的是吹吹风,帮他将此时的阴霾吹散。

他一路慢步,出了药园,沿着山路,拾级而上,便来到了赤霞宗不远处的一个亭子。

亭子内一个石桌,周围摆着几个石凳。杨成以往也是来过这里的,每当烦扰之时,便会来此处散散心,吹吹风。

亭子下面,一条山路,通往云峰山下。

夜幕慢慢降临,杨成迎着晚风,迎面吹来的凉风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舒服。

他自从修炼那套口诀以来,听觉比之以前倒是进步了不少,有时候相隔很远的细微声音,他也能听见。

视觉也是相应的变好了许多,正如此刻他忽然发现今天被师傅责骂的药童马同,正和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小心的交谈着什么。

杨成屏着呼吸,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确认了周围无人后,便竖起耳朵,尝试看看能不能听见马同在说什么。

马同声如蚊蝇,不时还四处张望着,显然是在谈论什么秘密事项。

这勾起了杨成的好奇心。


傍晚的风,伴着月亮的清辉,吹过了杨成的发梢。他屏息凝神,仔细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

马同对着那个黑衣男子轻声道:“你快些下山去吧,别被人撞见了。”

“这还用你说吗?你的消息可靠吗?”那黑衣男子的谨慎和仔细,让他忍不住想要多问几遍,以确定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

“你放心吧,我的同乡就在撼山堂,他说的不会有错的。他一直很仰慕贵帮的李帮主。”

“马兄弟,请转告你的同乡,李帮主随时恭候他来弊帮。”

“那批物资就在三天后,从云峰山底经过,那里刚好有一个峡谷,是动手的绝佳之地。”马同有些紧张的说道。

他那神色,仿佛这是个天大的消息一般,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

“你从我们这里得到的好处也不少了,这次我会和帮主说的,等拿到那批物资,好处少不了你的。”黑衣人肯定的说道。

他的样子仿佛在告诉马同,听他的准会没错的。

“那就多谢周舵主了。那批物资,除了含有兵器武器之外,还有赤霞宗从其归属产业收取而来的银两,数额颇为巨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归属家族进贡的礼品。”马通郑重的说道。

也不怪马通如此小心行事,此次的物资押送,想必赤霞宗也会严加防范的,毕竟此次的物资押送非同寻常。

“那些礼品都有些什么呢?”那黑衣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能作为进贡礼品,想必也不是什么粗俗之物。我听说,撼山堂出动了很多人手负责押运,你们多加小心吧。”

“我们雷霆帮可不是吃素的,放心吧。”

“如此,那就预祝周舵主凯旋。”

“马兄弟,此事若是成了,你功不可没。”

“周舵主客气了,时间不早了,你请回吧,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你。”

二人慌忙散开,黑衣男子没有走山路下山,而是绕道而行,从山林中穿行而下,这样走的好处便是能够很好的隐藏行踪。

可以说这位黑衣人是深谙此道的。

马同边走边张望着四周,以确定自己没有被别人看见,小心的往赤霞宗方向走去。看样子是打算回药堂了。

杨成并不想多管闲事,哪怕对方真的能够成功杀人越货,那跟他也没有多大关系。以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恐怕还没动手就已经被人解决了。

因此他将自己的身子藏匿好,等待马同消失在视野中后,他才小心的走了出来。

此刻夜幕已然降临,一轮圆月渐渐升起,清辉洒在地上,如积水般空明。

此地距离赤霞宗虽然也不是很远,但仍然需要走一段路。

杨成走在山路上,四周安静的可怕。四周起起伏伏的山脉的月光下,只剩一个个漆黑的剪影。

杨成将注意力调整到最高,变得异常警戒。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远远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了。

幸运的事情没有,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

黑暗中,杨成猛然听到一阵兵器碰撞得“乒乒乓乓”的声音。紧接着其中只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颤抖着喊道:“刘荣,你这个王八蛋,你欺师灭祖,不配为人。”

“欺师灭祖又能怎么样?他不配当我刘荣的师父。”

杨成定睛看去,只见黑暗中,两个影缠斗在一起,一人持刀,一人持剑。

那持剑的男子,如猛兽般忽然跃身而起,持剑便向着那拿刀的男子斜刺了过去,如同长虹贯日般,从天而降。

那人持刀便欲将斜刺过来的剑挡开,哪知持剑之人早已知道他这一招。身形一变竟在空中旋转起来,如同梨花落水般直直刺了过来。

那人那里锋利的刀锋扑了个空,下一秒那剑便直刺过来,他想要身形闪开,但持剑之人又岂能猜不中他的心思,早已封住了他所有退路。刚准备转身,那长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左肩之上,鲜血瞬间从血肉中喷溅出来,弄得剑尖都是鲜血。

那持剑之人趁势而进,又是一掌打了过去。

“呀。”

只听得吼声如雷,这一掌用了八成功力。那人抵挡不住,身形倒飞出一丈多远。

杨成看的心惊肉跳,只得找个草丛躲了起来。

持刀之人躺在地上,手捂着伤口,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而后艰难的撑起身子骂道:“刘荣,你就算杀了老子又能如何?你干的这等低贱勾当,师父迟早会知道的。”

那被称为刘荣的男子却不怒反笑道:“哈哈,你如果死了,谁还能知道这件事呢?”

“你私通师娘,偷了师傅的七绝剑法,哪一样不该千刀万剐?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活下去吗?”

刘荣闻言,瞬间变得癫狂起来,似是不甘的嘶吼着:“别说了,别说了!”

他紧紧咬着牙,双眼变得猩红起来,眼神中饱含着悲壮之感。此刻的他,充满着愤怒,同时似乎有着许多不甘。

“啊……”

他拿起手中的剑,变刺为砍,一剑将那人的头颅砍了下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如泉水一般。

那把剑在他手里,成了无情的杀人工具。

杨成惊恐万分,手中拳头紧握。在这荒郊野外,他亲眼看到此人行凶,他非常想忍住不喊出来,但是那头颅掉下来的一瞬间,恐惧袭上心头,他再也忍不住。

“啊!!”

整个身子瘫坐在地上,他显然是被那人的死法吓到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

但那刘荣却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刘荣迅速转身,立刻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喊道:“谁?是谁在哪?给我滚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荣一跃而起,一纵一跳间,便瞬间移动了一丈多远,他已经看到了藏在草丛后面的杨成。

原来是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年。

“小孩,你既然看到和听到了,那你的死期也就到了。”刘荣用剑指着杨成,那剑尖上残留的鲜血,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血。

杨成死死的看着那红色的鲜血,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吧,你有什么遗言?我不想滥杀无辜。”刘荣指着杨成道。

杨成这才缓过劲儿来,近距离看着此刻的刘荣,他才认出来此人穿的衣服是撼山堂的。

杨成做梦也没想到今天自己出来散散心,却看到这么多不该看的。

如果现在还有的选,那他一定选择回去睡觉。

“大哥,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你放过我吧。”杨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刘荣说罢,便欲举剑直刺下去,一剑结果了眼前这个倒霉蛋。

紧急关头,杨成告诉自己还是要冷静,他看到刘荣的印堂之处,有着一些若有若无的黑气,手上的青筋突起,青筋突起的地方并不是均匀的,而是有的大有的小,仿佛是经脉中有什么东西,将经脉撑开了似的。

不仅如此,刘荣拿剑的手指关节处,也肉眼可见的残留着些许黑色的青紫。

杨成快速喊道:“你是不是经常觉得头痛欲裂,小腹肿胀,经脉剧烈疼痛?”

刘荣听到此处,变得迟疑起来,他平日里确实感觉到此种症状,但是此人是怎么知道的。刘荣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看到眼前之人,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剑,决定再问问此人,究竟是何人。

“你究竟是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不是服用了噬血丸了?”

这下刘荣更加的震惊了,他几乎觉得不可思议。

噬血丸!多么可怕,又是多么可恨的名字。但如果没有噬血丸,也就没有现在的刘荣。

这是刘荣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


刘荣想起曾经的自己,参加赤霞宗的考核却差点没有通过。机缘恰合让他得到了一颗噬血丸。服用之后凭借着噬血丸能够短暂激发潜能,他成功通过了考核。可饶是如此,他的成绩依然不是很好,勉强进了撼山堂。

那时候的他,如果不服用这噬血丸,回到家里,也依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他清晰的记得,他的哥哥饿死的场景。

大荒之年,除了拼命,别无他法,横竖是死,不如去闯一闯,万一有机会呢?

因此眼前之人,能够一眼看出他埋藏多年的秘密,他笃定,眼前这个人必须死。

“我看你印堂之处有似有黑气,手上青筋凸起异常,连关节也有些异常,便推测是你服用了噬血丸。”杨成自以为说出来,刘荣便不会杀自己。

可杨成哪里知道,自己慌乱中说出来的,居然是刘荣埋藏多年的秘密。他无意间的话语,却将自己推向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刘荣默然,但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冷冷的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安心去死吧。”

杨成闻言,脑袋里一片嗡嗡之声,他瞬间有些慌了,他是见识过此人的凶狠残暴的,一想起那个拿刀的人,头颅飞出的瞬间,杨成的腿就不自觉变得颤抖起来。

杨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越是危险时刻,便越要冷静,他知道对方并不想死,一个想死的人,是没有任何贪念的

从他杀了拿刀的那人,便可以看出这一点。

杨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喊了出来:“我能救你!”

杨成此言一出,刘荣变得有些迟疑起来。当初自己服用噬血丸之时,便知道噬血丸的副作用是终生的,如今有人告诉自己,他能治好自己,不心动是不真实的。

从他服用开始,噬血丸就像寄生在他体内的吸血虫,不断吸食着他的鲜血,吞噬着他的生命。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显然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

但眼前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想必也是对此种丹药非常了解才对。

杨成知道,对方显然有些相信自己的了,于是进一步道:“我是曲医师的弟子,我叫杨成。”

刘荣是听说过曲医师收过一个弟子的,整个赤霞宗都传过这件事。因为曲医师来历神秘,且医术高明,在赤霞宗地位非比寻常,从宗主到其他三个堂主都非常敬重曲医师。

刘荣并不知道为何,但听说过曲医师来历非常神秘,且深藏不露。

听说他收过弟子,但刘荣因很少去药房,因此没见过杨成。

因此听杨成这么说,他终于开始相信起来。但还是有些迟疑的道:“服用噬血丸是没有救的了,你别骗我了。”

“噬血丸服用以后,能够短暂的激发人的潜能,但是其副作用是慢性致命的,它能够将你全身的鲜血污浊化,久而久之,便会经脉僵化,经脉尽断而亡。头痛欲裂是因为全身血液流通受阻,因此头痛。”

杨成确实可以配置解药,噬血丸本身毒性并不是很剧烈,他可以先用药,使得刘荣的经脉舒张,来达到减轻他的痛苦的作用。这个使用一些舒筋活血的丹药即可。

但要想真正配置解药,难度非常高,需要配置一些类似于洗髓伐骨的丹药,来将其经脉重新梳理,并将残存的毒药清除。因为药材稀少,炼制繁琐,因此难度较大。

但始终是有办法的。

刘荣点了点头,他对于药理是一窍不通的,但听杨成如此说,也是颇为赞同。

说着杨成拿出了一颗舒筋活血的丹药,小心的递给了刘荣道:“你将此丹药服下,然后运气试试看。”

刘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不敢接过丹药。

杨成知道他心怀戒心,于是便道:“你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如果你感到任何的不舒服,随时出手将我刺死即可。”

刘荣并非那种阴险邪恶的人,听杨成如此说,便不再怀疑。伸手接过丹药,放进嘴里慢慢服下。

接着刘荣运气,感受到药力开始慢慢化开,在经脉中渐渐感受到了有鲜血流动起来。片刻之后,便觉得身体症状轻了许多。

脸上也渐渐出现了笑容。

“你不是白白救我的吧?”刘荣似乎看到了希望,但是他看着眼前的杨成,似乎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感受到的杨成,似乎更为老成一些。

“当然,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我也懒得管你们之间的事情。”杨成当然不是白白救他的。

杨成确实不想管这些事情,因为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有什么条件,你说吧。”刘荣见对方如此说,便也不拐弯抹角的了,直接让对方说出自己的条件。

“我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

“是的,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须教我练武,不用多么高深的,我需要遇到危险时能够自保。”

“这个好说,我所学的都可以教给你。”

“足够了。”

按杨成的想法,他只需要学一些足以自保的武功便可以了,不需要多厉害的。

想起了孙超之事,还有今晚之事,杨成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尽管师傅不让自己学武。

“还有一件事,我相信你会非常感兴趣的。”杨成见对方答应教自己练武,心里非常痛快,便想起了傍晚时分听到的马同与黑衣人的对话恰好是关于撼山堂的。不如就将此事告诉刘荣,让他去当这个英雄。

“哦?杨兄弟请说。”刘荣闻言,颇感兴趣。二人既然不再兵戎相见,刘荣便直呼杨成为杨兄弟了。

他本来想叫小孩的,但是杨成在他眼里,虽然长相和身高像是十四五岁,但是其所展现出来的冷静和老成,已经不止十四五岁了。因此叫小孩觉得有些别扭。

“就在来这里之前,我无意中听到两个人的谈话,确实恰好与你们撼山堂有关的。”杨成并不打算直接说出马同的名字。

“那是关于什么的?”

“你们撼山堂最近是不是要押运一批物资上云峰山?”杨成问道,他得确定一下自己听到的内容是不是真实的。

“是啊,莫非杨兄弟所说的与此有关吗?”刘荣有些惊讶的问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的,在撼山堂除了负责押送的弟子之外,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因此刘荣也是非常惊讶。

“正是,你们撼山堂内部有奸细,便是他雷霆帮勾结,说是三天后在云峰山底下的一个峡谷之内埋伏,就等你们上钩了。”杨成想了想还是不说马同了,让他们自己去查奸细算了。

毕竟到时候如果引起马同的怀疑,到时候又要给自己添麻烦。

“感谢杨兄弟告知,此事确实干系重大。”刘荣变得脸色凝重起来。

因为三天后的押运他也会在场的,如果不是此刻杨成说出来,那么自己或许将会是雷霆帮的刀下亡魂了。

他对于杨成更加的心存感激了。

杨成的无心之举,等于救了自己一命,并且自己身上的噬血丸之毒还等着杨成给他解。

这种恩情,等同再造,他如何不感激呢。

“不用谢我,你好好教我练武就是了,你每隔半个月来药堂找我拿一次药吧,我会给你多准备一些帮助你减轻痛苦的药,至于最终的解药,配置难度还是有的,我需要时间。”

杨成摆了摆手,今晚之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想管的。

“谢谢杨兄弟了,你这份恩情,兄弟记下了。”刘荣认真的道。

暮色渐浓,杨成别过刘荣,自回了住处。想到练武之事有了着落,心里也变得痛快起来。

之前的阴霾,竟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