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逍崇祯的现代都市小说《错把崇祯当侄子,打造最强大明小说》,由网络作家“薛定谔的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崇祯二年。十月,二十六。今年冬天的风,格外的冷,透着刺骨的寒意。寒风掠过京城,吹到郊外,在潭峪岭下的山坳,打了个转。最后卷入位于半山腰处的一座道观中,吹打在一名少年道士身上。“这该死的小冰河!”少年把道袍往身上,用力裹了裹,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五官清隽,俊美无俦。哪怕穿着略显臃肿的道袍,依旧气质出尘,俊朗飘逸。少年名叫云逍,是一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他来到大明,已经三年了!现在的身份,是这座道观的观主……!好吧,其实整个道观,就只有他一个人。道观名为吕祖观,是前身从老爹手中,继承下来的。这世道,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道观自然不会有什么香火了。也多亏云逍前世,从小在农村长大,家里是世世代代的老中医。虽然,他在大学里,学...
崇祯二年。
十月,二十六。
今年冬天的风,格外的冷,透着刺骨的寒意。
寒风掠过京城,吹到郊外,在潭峪岭下的山坳,打了个转。
最后卷入位于半山腰处的一座道观中,吹打在一名少年道士身上。
“这该死的小冰河!”
少年把道袍往身上,用力裹了裹,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五官清隽,俊美无俦。
哪怕穿着略显臃肿的道袍,依旧气质出尘,俊朗飘逸。
少年名叫云逍,是一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他来到大明,已经三年了!
现在的身份,是这座道观的观主……!
好吧,其实整个道观,就只有他一个人。
道观名为吕祖观,是前身从老爹手中,继承下来的。
这世道,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道观自然不会有什么香火了。
也多亏云逍前世,从小在农村长大,家里是世世代代的老中医。
虽然,他在大学里,学的是理工,却因为自幼耳濡目染,倒也懂得一些医术。
靠着前世的知识与医术,为香客解签算卦,给附近的村民看病。
所以这小日子,倒也过得,还算滋润。
然而。
云逍的心情,却始终不怎么痛快。
因为,再过十五年,大明就要亡国了!
建奴入关,嘉定三屠,扬州十日……!
大汉民族,即将迎来,最为悲惨,也是最为黑暗的时代!
并从此,沉沦三百年,最终被西方列强,轮番肆意欺凌!
身为穿越者,云逍此时,就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却又无力改变什么。
在这明末乱世,像他这样的小草民,能够苟活,都已经是万幸。
像网文小说中的主角们,穿越后各种起飞的故事,对于他而言,无异于痴人说梦。
改变不了,就只能苟了。
云逍本来盘算好了,等明年开年后,就去南方。
离开大明,逃到海外去!
谁知前几天,他收到了一封信。
这让云逍不得不重做打算。
来信的人,是前身的侄子,名为云昊,比前身还要大三岁,自幼一块儿长大。
两人的感情极深,说是叔侄,其实情同兄弟。
五年前,云昊去了南方做生意,一直杳无音信。
直到前几天,他托人带信给云逍,说是这几年在苏州,赚了大钱,准备在年前,回来省亲。
按照书信中预计的日子,估摸着今天,就该到家了。
云逍决定,等侄儿回来后,无论如何,都要劝说他一起去海外。
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云逍怎么都不忍心,把他丢在京城等死。
潭峪岭,德陵。
这里埋葬着大明第十五位皇帝,熹宗朱由校。
此时,一身便装的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正从德陵下山。
来到山下后,崇祯忽然停下脚步。
然后,他回望陵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皇兄临终前,曾拉着朕的手,对朕说‘吾弟当为尧舜’。”
“朕谨记皇兄嘱托,宵衣旰食,朝乾夕惕,片刻都不敢懈怠。”
“然而,大明如今,却是内忧外患,每况日下。是朕无能,还是大明气数将尽?”
崇祯的一番话,吓得后面的太监、侍卫们,纷纷跪地。
三年前,崇祯从兄长手中,接过大明江山,也曾想中兴大明。
自从登基以来,可谓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在生活上,更是对自己严苛到了极点。
国库没钱了,就把皇宫中的金银器皿,全都卖掉。
堂堂大明皇帝,每餐只吃一菜一汤。
身上的龙袍破了,就让皇后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结果又如何?
天灾不断,人祸不绝!
内忧外患,国无宁日!
如今的崇祯,再也没有初继位时的豪情壮志。
有的只是负重前行、举步维艰的沉重。
还有大厦将倾,自己却无力回天的绝望。
这时,又是一阵寒风,呼啸而来。
刺骨的寒风,吹透了衣袍,崇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一名太监劝道:“万岁爷,天儿冷,您的龙体要紧,还是早些回宫吧。”
“今冬比往年,更冷了几分,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百姓……唉!”
崇祯无奈地摇摇头,神情颓废。
回城途中。
崇祯坐在马车上,看到沿途荒芜的田地,一片死寂的村庄。
他心中的的忧虑,又浓重了几分。
马车行了数里。
忽然。
崇祯瞥见不远处的山坳中,有一座村庄,顿时一愣。
“停下!”
“万岁爷,怎么啦?”
崇祯指了指村庄:“这个时辰,怎么会在生火做饭?”
那村庄不大,只有二三十户人家。
村中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做饭的样子。
由于连年干旱,加上赋税繁重,寻常百姓每天能吃一顿饱饭,都非常不易。
此时已近黄昏,这村庄每家每户,居然都在做晚饭。
实在是咄咄怪事!
“去村子里走走,方正化随朕一起,其他人留下。”
崇祯下了马车,举步朝村庄走去。
一名高大魁梧的年轻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来到村头。
一名老者,迎面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两支猪腿。
这老者,显然是眼神有些不大好,直到崇祯和方正化走到他身前,才恍然察觉。
方正化问道:“请问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笑呵呵的说道:“这里是赵家屿。”
随即,他热情地主动询问:“二位是来找云仙长的吧?是要看病,还是打算问卦?”
崇祯一怔。
不等他答话,老者接着又道:“我正要给小仙长送东西,刚好给二位引路。”
崇祯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今北方大旱,百姓食不果腹,你们这村子,怎么家家户户都能吃晚饭?”
“这还不是多亏了吕祖观的云仙长!”
“他给咱们赵家峪,弄来了仙粮,不仅耐旱容易成活,一亩地还能收好几千斤粮食。”
“今年虽然大旱,但咱们村子里的人,却没饿着,一天三顿,顿顿都能吃饱。”
老者的言语间,透着发自心底的敬佩。
崇祯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信?”
崇祯怀疑的神色,让老者有些生气了。
“云仙长的本事大着呢,不仅能掐算,还能看病!背疽知道吧?”
“咱们大明朝的开国太子,就是患的这个病,结果连御医都没能治好,薨了!”
“小老儿我去年,也得了背疽,家里都准备办后事了,是宁仙长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救了回来,你说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老者絮絮叨叨个不停。
崇祯心里,掀起一阵狂澜。
亩产几千斤、抗旱易成活的粮食!
能够治愈背疽!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这不,小仙长的侄儿,要从南方回来了,我家正好今天杀猪,给他送一对猪腿去……”
老者没有察觉到崇祯的异色,自顾自地说道。
随即,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崇祯一番,顿时惊喜起来。
“哎!你不就是小仙长家的侄子云昊吗?”
“没错,你就是小昊子!小时候,你还调戏过我家孙女儿!”
“你看我这瞎眼的,好几年没见,都没认出来!”
崇祯一脸黑线。
小耗子?
调戏他的孙女儿?
朕是堂堂大明天子,能干这事儿?
方正化吓了一跳,忙道:“老丈,不要乱说话……”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者继续眉开眼笑的说道:“我赶紧去给云仙长报喜去,他怕是等急了!”
说完,他就急哄哄的,朝山腰处的道观走去。
这老家伙,不仅眼睛瞎,还是个急性子。
“走,瞧瞧去!”
老者的一番话,让崇祯满心好奇。
别的不说,光是亩产数千斤的粮食,今天就一定要弄清楚。
崇祯朝着老者的方向,大步而去。
方正化不敢大意,连忙全神戒备的跟在后面。
……!
云逍听赵老汉说,侄儿回来了,匆匆走了出来。
他一出道观,就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崇祯和方正化。
云逍上下打量了崇祯一番。
他并没有见过云昊,只有前身留下的模糊记忆。
崇祯看上去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好对的上。
并且,长得也不赖,跟记忆吻合。
何况,还有以前,认识云昊的赵老汉指认。
这人,确定是侄儿云昊无疑了!
“咳咳……”
云逍轻咳一声,顿时拿出长辈的威严,板着脸说道:“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啊!”
崇祯知道他认错人了,解释道:“道长……”
云逍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长?我是你亲叔!”
“外面冷,赶紧进来说话!”
不等崇祯解释,云逍转身走进道观。
方正化连忙低声提醒道:“万岁爷,当心!”
崇祯不在意的一笑,“无妨,权当是体察民情吧。”
云逍带着二人,来到道观的配殿中。
赵老汉打来一盆热水。
崇祯今天,去德陵看望兄长,被寒风吹了半天,灰头灰脸的。
于是,他也就不再讲究什么了,就着热水,洗了把脸。
方正化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云逍看得眉头大皱。
不知道这小子挣了多少钱。
谱倒是不小,洗个脸都还要人伺候。
并且那个仆役,一看就是个高手。
等崇祯洗完脸。
云逍将火炉上的铁锅拿开。
“先烤暖和了,然后再开饭!”
崇祯坐到火炉旁,不由一怔。
这火炉,是云逍花钱请铁匠,特制的煤炉。
这在后世很常见,是用来取暖、烧水做饭用的。
炉中烧的,也不是现在常用的碳和煤块,而是煤球。
更没有寻常煤炭燃烧后,散发出的刺鼻气味。
这样的煤炉,崇祯自然是没有见过的,他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云逍奚落道:“你还真是有钱的老爷,连煤炉都不认识?”
“你这煤炉,倒是精巧,既能取暖,又能做饭。”
“这煤炉中烧的煤块,为何是这种样子,又为何闻不到煤烟气味?”
崇祯讪讪一笑。
堂堂大明天子,居然被人当面嘲笑。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那是蜂窝煤。”
“不仅炉火旺盛,耐烧力强,还能燃烧通透,煤烟少,不会煤气中毒,干净卫生。”
热心的赵老汉,在一旁,耐心地解释。
崇祯吃了一惊。
然后,就如同发现了奇珍异宝一样,仔细打量着煤炉。
这小小的煤炉、蜂窝煤,却是关系到社稷民生的宝贝啊。
如果,京城的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一个煤炉,那这个冬天,就没那么难熬了。
方正化不由问道:“我祖祖辈辈都是京城人,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煤炉和蜂窝煤?”
赵老汉得意地说道:“这东西,是云仙长独创的,除了咱们赵家峪,其他地方可见不到。”
崇祯再次吃了一惊,开始重新打量云逍。
这小道士,着实不简单啊!
然后,崇祯将煤炉和蜂窝煤的事情,记在了心上。
等回去后,他就让工部,立即在京城,乃至整个北方,进行推广。
崇祯烤了一会儿火,总算是缓了过来。
“吃饭吧!”
云逍搬来一张桌子。
然后,从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饭食。
蒸土豆、红薯,外加玉米糊糊。
这样的饭食,在后世,通常是用来喂猪的。
至于现在,却连皇帝都不曾吃过。
方正化想要试毒,被崇祯喝退:“不必了!”
云逍一阵无语。
这个侄儿,谱比那些权贵,都还要大!
崇祯喝了一口玉米糊糊,眼睛顿时一亮。
随即几口,就把碗里的喝光了。
接着,他又吃了一个土豆,和一个红薯,感到有些饱了。
“这些是什么作物,竟是如此美味?”
崇祯吃腻了宫中的饭菜,第一次吃这些粗粮杂食,只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爽。
赵老汉笑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仙粮,土豆、红薯、玉米。”
崇祯一脸迷惑地看向方正化。
方正化也是一脸懵。
这三样东西,他们竟然一样,都没有听说过。
云逍摇头一笑。
这些东西,可不是他用仙法变来的,更不是什么仙粮。
早在嘉靖、万历年间,这三样作物,就已经先后传入大明。
只不过现在没有推广,仅在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种植而已。
云逍这里的土豆、红薯、玉米,是他三年前治好了一个南方香客的病,事后专门让香客从南方,带过来一些当种子。
他先是在道观外,种了几亩地,然后让赵家峪的百姓耕种。
崇祯问道:“请问这三样作物,你从何而来?”
云逍见他一口一个“你”,始终不肯叫自己一声“叔父”,心中不禁有些恼火,于是也懒得答话了。
“这三样作物,自然是来自仙界,是小仙长用仙法,取来的。”
赵老汉满脸敬畏之色。
崇祯和方正化,顿时骇然。
仙粮、仙法,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这小道士,简直是高深莫测!
“不知这三样作物,能否当做主粮?”
“产量果真如老丈之前所说的那么高?”
崇祯急声问道,声音都颤抖的厉害。
北方连年大旱,西北的旱灾更为严重。
赤地千里,饿殍遍地,百姓争采山间蓬草为食。
甚至吃人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为了粮食,崇祯已经急白了头发。
“这三样仙粮,当然可以当做主粮。”
“并且很容易成活,不挑地,抗旱。”
赵老汉抢着替云逍答道。
崇祯急忙追问道:“产量有多少?”
“土豆亩产三四千斤,红薯五六千斤,玉米少点,只有一千来斤。”
“要不是云仙长,拿出这三样仙粮,让咱们耕种,赵家峪今年,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赵老汉满脸崇敬地看着云逍。
那眼神,就像是看真正的神仙一样。
“这不可能!”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产量如此之高的粮食?”
崇祯盯着云逍,既是难以置信,又是满怀期待。
赵老汉急了,“你这小昊子,不信老汉我的话,连你叔都不信了?”
云逍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三样作物,今年我一共种了五亩地,全都放在柴房里,不信的话,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崇祯和方正化,急匆匆的来到柴房。
就见柴房的墙壁上,挂满了玉米棒子。
地面上的土豆和红薯,堆成了两座小山。
“人世间,怎会有此等粮食?”
“若是能将这三样作物推广,我大明,将再无饿死百姓!”
崇祯双眸赤红,呼吸急促,就跟拉风箱一样。
“万岁爷,大喜啊!”
“有了这三样高产粮食的种子,即使遇到天灾,也不会有百姓饿死了!”
方正化连忙向崇祯道喜。
崇祯感觉像是从身上,搬走了一座大山。
只要粮食问题解决了,百姓有饭吃,自然就不会有乱民。
这样就可以腾出手来,集中精力,对付辽东的建奴了。
看着屋里的粮食,崇祯似乎看到了大明中兴的希望。
方正化兴冲冲地道:“奴婢这就去向那道士,表明万岁爷的身份,让他献上这三样作物。”
崇祯想了想,然后摆摆手。
“煤炉,高产粮食,还能治愈背疽。”
“这道士,很不简单,定是游戏风尘的异人!”
“就暂且不要露了朕的身份吧,先探清他的底细再说。”
崇祯的神色,十分郑重。
“万岁爷圣明!”
“只是,那道士,将万岁爷,误认作侄子,若是不表明身份,恐怕言语上,会有所冒犯。”
崇祯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妨事。”
只要能解决大明百姓的肚子问题。
别说是让他,给人当侄子,就是当孙子,又算得了什么?
二人返回配殿。
方正化直奔主题:“道长为何不将这三样作物献于官府,惠及天下百姓,道长也能得到官府的赏赐。”
“赏赐?”
云逍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方正化。
方正化愕然:“我说的不对吗?”
赵老汉笑道:“咱们村子的秀才赵臣龙,去年就拿着这三样粮食,去顺天府衙门,准备换取奖赏,你们猜,结果咋样?”
崇祯问道:“结果如何?”
赵老汉叹道:“顺天府的老爷说,赵秀才妖言惑众,打了他三十板子,让他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
崇祯勃然大怒,“岂有此理,顺天府简直是尸位素餐!”
“你们知道这土豆、红薯、玉米,是从哪里来的吗?”
云逍发出一声嗤笑,指着桌上的三样东西,问道。
方正化道:“总不会,真的是从仙界,来的吧?”
“这三样东西,都是来自西洋。”
“土豆最早进入大明,却仅仅只是被达官贵人,当做是新奇的蔬菜。”
“那么多当官的都知道土豆,可是又有哪个能想到,用来解决百姓的温饱呢?”
云逍一阵冷笑。
崇祯怒道:“官吏不思百姓疾苦,着实可恨!”
“红薯、玉米,早在万历年间,就传入大明,如今在福建、广东等地,都有耕种。”
“可为什么这些地方官吏,没有上报朝廷呢?”
云逍又反问道。
崇祯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原因,无非有两个!”
“一是百姓愚昧,不愿意轻易尝试新的作物。”
“二是推广这些作物,对官吏没有好处,他们从中捞不到任何油水,就自然没有人愿意,去费这个心思了。”
“三是富绅、地主们极力反对,若是百姓都能吃饱肚子,那谁还会卖田、卖身给他们,当牛做马呢?”
云逍一阵摇头叹息。
土豆、红薯、玉米!
这是穿越者装逼的三大神器。
一本穿越文里,没这三样东西,绝对是失败的。
可真的穿越后,当云逍了解到实情,才知道这些,全都是扯淡!
因为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利益驱动。
不光是大明。
就是放到其他任何朝代,也都是一样。
土豆、红薯、玉米,传入九州近百年!
一直到康麻子时期,才推广到全国,就是这个原因。
“官吏尸位素餐,可恨之极!”
崇祯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你就是个小屁民,瞎激动个啥?”
“如今这大明的国情,即使有官吏大力推广,也没办法解决百姓饿肚子的问题。”
云逍瞥了一眼崇祯,一脸鄙夷。
崇祯皱眉说道:“这又是为何?”
“土地!”
“大明的大半土地,都掌握在宗亲、权贵和富绅们的手里。”
“即使这三样高产作物,推广到全国,老百姓又能得到什么实惠?”
“到时候,肥的是宗亲、贵族、地主,百姓还是照样会被饿死!”
崇祯哑口无言,整个人就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瓢凉水。
身为大明天子,他当然清楚,如今的土地兼并,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土地问题不解决,即使有高产作物,还是没办法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然而,土地的问题,又是历朝历代的大难题,完全是个死结,根本没办法解决。
可笑自己以为有了红薯、土豆以及玉米,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还是太天真,想得太简单了啊!
堂堂大明天子,竟然还没有一个小道士,看得透彻。
“从古至今的王朝,之所以亡国,归根结底,都是由于土地问题。”
“没有土地,老百姓就会吃不饱饭,遇到天灾,就会饿死人。”
“百姓被逼到无路可走,就会起来造反!到时候,国家就会亡!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大明也不例外!”
“咱们这大明,吃枣药丸啊!”
云逍这番话,完全是有感而发。
却没想到,落在其他人耳中,如同惊雷一般。
崇祯满脸震怒,气得浑身直颤。
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大明要亡?!
让他这位大明皇帝,如何不震怒?!
方正化顿时厉声喝道:“放肆,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赵老汉更是被吓得面如土色,“小仙长,你可千万别乱说啊,这要是被官府听到,会杀头的!”
云逍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云仙长,我先回了!”
赵老汉心里有些发慌,起身就要告辞。
“赵老伯,等一下。”
云逍想起一件事,问道:“酿酒作坊里的酒,酿出来了吧?”
赵老汉答道:“前几天就出酒了,等这几天,就拿到城里去卖掉。”
村民的粮食有了结余,土豆、红薯和玉米,又卖不出去。
于是,云逍教给了他们,以玉米、红薯、柿子等原料来酿酒。
如今,大明的酿酒技术不低,已经可以生产出60度的白酒了。
然而,高度白酒的酿酒工艺,难度极大,所以,产量很低。
也只有权贵、富绅,才能享用高度酒。
至于寻常百姓,能享用度数较低的米酒和黄酒,就算不错了。
普通人用碗喝酒,有钱人却用酒杯喝,正是这个原因。
云逍教给村民的酿酒方法,是后世农村的土法,度数可以达到四十度以上。
光是酿酒这一项,就足以让赵家峪的村民,养家糊口了。
而云逍在酒坊里有干股,也因此,每年都能收益好几百两银子。
云逍吩咐道:“告诉甲首,卖酒的银子,不要购买年货,一两银子都不留,全部买粮食存着。”
“好嘞,小老儿这就去跟甲首说!”
赵老汉兴冲冲地走了出去,根本就不问是什么原因。
在赵家峪,云仙长的话,比圣旨还要好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逍的安排,让崇祯十分不解:“赵家峪粮食充足,为什么还要购买粮食?”
云逍淡淡地说道:“这几天,京城就要出大事了,多购一些粮食,有备无患。”
崇祯越发的困惑,“京城能发生什么大事?”
“建奴在昨天,入塞了!很快,就会兵临京师!”
“到时候,京畿大乱,并且会持续很长时间,肯定会粮价飞涨,赵家峪百姓的那点存粮,根本不够。”
云逍压低声音,神色极为凝重,语气却十分笃定。
“建奴入塞了?”
崇祯猛的站起身来,将身下的凳子,都撞翻在地。
方正化又惊又怒道:“你怎敢如此妖言惑众,就不怕被抄家灭族吗?”
崇祯摆摆手,急声问道:“朝廷在辽东、山海关驻守有重兵,建奴又怎么可能,入的了关?”
“城池、关隘,都是死的!而建奴,却是大活人!”
“奴酋皇太极,刚刚接掌大汗之位,久攻关宁锦防线不下,导致内部不稳。”
“皇太极为了稳固内部,于是兵行奇招,直接避开关宁锦防线,取道蒙古,突袭龙井关和大安口。”
云逍对这段历史,了解的十分清楚,随口道来。
历史上的崇祯二年十月底,皇太极亲率八旗大军,奇袭大明。
十万大军避开关宁锦防线,绕道蒙古,突袭明长城蓟镇防区。
最后,建奴破墙入塞,攻占重镇遵化,攻入大明京畿腹地。
这就是彻底改变大明国运的“己巳之变”。
建奴入关之后,在京畿肆虐数月之久,甚至兵临京师城下。
最终劫掠金银财物无数,青壮数十万,牲畜不计其数。
生民涂炭,十室九空,哀鸿遍野。
大明阵亡或被俘总兵六人,尚书、尚书、督师数人,或死或下狱。
原本江河日下的大明,遭到这样的重创之后,从此走向穷途末路。
十五年后,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大明亡国。
云逍虽然知道历史,可他不过是个小道士,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还没有天真到,向官府报告消息的地步。
要是真的那么做了,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让自己和亲人,避开这次灾难。
“建奴,真的入关了?”
崇祯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当然知道,建奴入塞,意味着什么。
就如同是大明的心脏,被狠狠地捅上了一刀。
大明即使不亡,也会元气大伤,甚至动摇国本!
原本就内忧外患的大明,如何能承受的住,这样的重创?
到时候,一旦京师被攻破……!
崇祯一阵不寒而栗。
难道,真的如同这道士所说,大明要亡国?
方正化骇然问道:“朝廷都没有收到消息,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贫道能洞彻天机,知晓阴阳。”
“能推算出建奴入塞的事情,又有什么难的?”
云逍没法解释,只能轻描淡写的一笑。
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崇祯颓然落座,脑袋里一片混乱。
“最近,你哪儿都别去!就在道观里住着!我去给你,收拾房屋!”
云逍叮嘱了一句,举步走出配殿。
由于经常有香客,住宿在道观里,所以,他专门收拾出了两间客房。
把客房简单地整理了一番后,云逍便返回了配殿。
可屋内,却已经不见崇祯和方正化的踪影。
更为过分的是,连那口大锅,连同锅里的吃食,也都不翼而飞!
这他酿的,是人干的事情?
云逍大怒,一阵破口大骂。
“云日天,你这狗太阳的混账东西!”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这里,当韭菜园子了吗?”
“下次再来,我非打断你三条腿不可!”
……!
崇祯离开道观,一路上,脸色阴沉的吓人。
走到山下,崇祯忽然停住脚步,问道:“方正化,那道士所言,有几分可能?”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
方正化慌忙下跪,手中捧着的铁锅,都险些掉落在地上。
“罢了。”
崇祯摆摆手。
毕竟,这样的国家大事,一个小太监,又能知道什么呢?
等回到皇宫,崇祯已经完全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
建奴入关?
绝对不可能!
从辽东绕道蒙古,这要走多远的路?
何况是大军长途奔袭,哪有那么容易?
奴酋皇太极,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魄力?
再说了。
这里距离蓟镇,好几百里地。
连朝廷,都没有得到塘报。
一个道士,又是从何得知?
难道真的是神仙,能未卜先知?
再加上云逍说“大明要亡国”,崇祯本能的反感、排斥。
大明现在,虽然举步维艰,但要说是会在十几年后亡国,崇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影响了崇祯的判断,所以,他并不怎么相信云逍的消息。
兹事体大。
崇祯虽然不信,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加上煤炉和三种高产粮食的事情,也要迅速安排下去。
于是,他便让随堂太监王承恩传旨,让宣内阁辅臣、六部九卿,到文华殿议事。
此时,已经天黑。
奉旨入宫的大臣们,都是疑惑不解。
皇帝陛下这么晚召集他们,肯定不会是赐宴。
等大臣们参拜完毕。
崇祯直奔主题道:“兵部可有收到蓟镇急报?”
兵部尚书王洽回道:“启奏陛下,近年来,蓟镇一直平稳无事,近日也不曾收到什么急报。”
众多大臣,面面相觑。
这大晚上的宣召他们,就是为了这事?
崇祯松了口气。
果然是那道士,在危言耸听!
他差点信以为真了。
自己也是关心则乱,怎么差点就信了呢?
不过,这也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
万一以后,建奴真的这么做了呢?
“建奴有没有可能,绕开关宁锦防线,绕道蒙古,奇袭蓟镇要隘,攻击我大明京畿重地?”
崇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忧虑。
大臣们都是一愣,然后全都笑了。
首辅韩爌,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陛下多虑了,建奴若想绕道蒙古,便需要奔袭千里草原,哪有那么容易?”
“蓟镇以北的蒙古哈喇慎部,是我大明藩篱,又怎么会让建奴大军通过呢?”
兵部尚书王洽的语气,也十分笃定。
就差没说崇祯这是在杞人忧天了。
其他大臣,也都纷纷附和二人的说法。
“建奴长途奔袭,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粮草?”
“蓟镇防线倚靠长城,又有重兵把守,建奴的骑兵想要突破关隘,谈何容易?”
“奴酋皇太极敢孤军绕道千里,奇袭蓟镇要隘,就不怕全军覆没?”
见大臣们都这样说,崇祯心中大定。
在座的都是大明的肱骨重臣,学识、才干,都是最顶尖的。
不相信他们,难道去相信一个小道士?
那样也太荒谬了!
崇祯将建奴入塞的事情彻底放下。
道士虽然喜欢危言耸听。
但煤炉以及三种高产粮食,却是实打实关系社稷民生的事情。
必须尽快落实下去。
崇祯向王承恩挥挥手:“王承恩,传膳吧!”
众人面面相觑。
皇帝专门宣召他们连夜入宫,就是为了赐膳?
宫里的御膳,有什么吃头?
不过,陛下能赐膳,可见心情不错,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可不等晚膳端上来,一名太监,就疾步走进了文华殿。
崇祯皱了一下眉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奏章呈上来?
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崇祯身前,双手举起一道密封的信件。
“兵部转来的八百里加急,转呈陛下御览!”
崇祯的心,陡然一沉,心里涌起强烈的不详预感。
大臣们一阵骚动。
八百里加急,意味着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既然是兵部转过来的,那肯定是兵事。
王承恩连忙拆开信件,当众宣读了出来。
“十月二十六日,奴酋皇太极,亲领十万大军,取道蒙古,以哈喇慎部为先锋,突袭龙井关和大安口!”
“现已攻破关隘,突入长城之内……”
不等王承恩念完,崇祯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他整个人,都像是在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殿中的内阁辅臣、六部九卿,无不面如土色,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刚才轻松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偌大的宫殿内,瞬时如同铅云压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等大臣们反应过来,这才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刚才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说,建奴绝对不可能入关。
这话音才刚落,就给实锤了。
这老脸被打的,啪啪啪直响啊。
大臣们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陛下不是什么杞人忧天,而是有先见之明!
只是,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崇祯跟他们一样,此时脸上,也是火烧火燎的。
竟然,真的被小道士,言中了!
既然建奴入关的消息是真的。
那么建奴兵临京师、肆虐京畿,肯定也是真的。
大明只有十几年的光景,难道……也是真的?!
崇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半晌。
崇祯缓过神来,颤声问道:“众卿,可有应对之策?”
众人沉默了。
“这消息,未免太过惊人,需加以核对,方能做出应对之策。”
首辅韩爌这时候,自然不能装死,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崇祯冷哼一声。
建奴已经入关,即将袭入京畿重地。
这时候,去复核消息的真实性?
八百里加急,又怎么可能会有假?
内阁次辅李标说道:“建奴入关,蓟辽督师袁崇焕,竟然毫无察觉,必须严惩!”
“建奴阴险狡诈,绕道蒙古,谁能预料的到?此事,袁崇焕无罪!”
“况且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建奴大军,怎能在这时候处置他?”
内阁辅臣钱龙锡,急忙站出来,替袁崇焕辩解。
“立即传旨袁崇焕,率关宁军,前来京师勤王!”
“建奴满万不可敌,光是关宁军还远远不够,必需传令各镇兵马勤王!”
“银子!调动大军,哪里来的银子?去年的粮饷,都还欠着呢!”
“建奴才刚刚突破长城而已,还有遵化、三屯营防线,足以将其拒于京畿之外!”
大殿内乱糟糟的一片。
大臣们无不站在各自的立场。
崇祯感到头痛欲裂。
心中更是震惊、失望之极。
这就是大明的肱骨重臣?
争权夺利的时候,一个个奋不顾身。
真正到了关乎江山社稷的危急时刻,却没有一个顶用的。
有这样的大臣,大明亡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议论间。
几名太监,端着御膳,来到了文华殿。
所谓的御膳,正是土豆、红薯和玉米糊。
正是崇祯临离吕祖观时,让方正化顺手牵羊带走的。
崇祯本来准备,让大臣们,品尝一下,这三样高产作物。
然后再顺势商议,全国推广的事情。
没想到,传来了建奴入关的消息。
“撤下,赶紧撤下!”
王承恩赶忙朝太监们挥手。
这群不长眼的东西。
现在,谁还有心思,用膳啊?
“且慢!”
崇祯看着盘中的红薯,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的身体一震,随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塘报上说,建奴大军入塞,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八百里加急,也才是刚刚才送到。
那名为云逍的小道士,却提前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建奴入关的地点、路线,都说的分毫不差。
未卜先知!
这不是未卜先知,又是什么?
简直是神了!
治疗背疽!
煤炉!
红薯、土豆、玉米!
又精准预测到建奴入关!
如此种种,堪称是仙人手段!
若是有他相助,何愁不能击退建奴大军?
崇祯断定,云逍肯定有击退建奴的办法。
再不济,他凭着未卜先知的能力,也可以预测到建奴大军,下一步的动向。
想到这里,崇祯精神大振。
最是擅于察言观色的大臣们,也立即察觉到了崇祯的情绪变化。
大臣们都是十分诧异。
皇帝陛下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明日再议,散了吧!”
崇祯看了一眼大臣,心中一阵失望,挥挥手。
然后,他自御座上站起身,径自朝后堂走去。
一帮内阁辅臣、六部九卿,全都反应不及,愕然呆立在那里。
……!
此时,夜色已晚,城门也全都关了,自然不能出城。
崇祯虽然心急火燎,却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
次日,天刚蒙蒙亮,崇祯就出寝了。
他换上一身便装,叫来方正化,和十几名锦衣卫。
临出宫时,方正化提醒道:“万岁爷,昨天不告而别,今天再去道观,恐怕面上有些不大好看。”
崇祯顿时醒悟。
昨天,他们悄无声息地走了。
还顺走了一大锅的食物。
本来打算,以后再也不会见到那小道士。
今天再次登门,人家会给好脸色才是怪事。
再说,自己这大明天子的脸,也没处安放啊!
想了想。
崇祯命人去取了一千两银子。
如今,大明国库能饿死耗子,内帑也一样。
因此,每一笔开支,崇祯都是精打细算。
这次能拿出一千两银子,已经是发大狠了。
一行人,出了皇宫,便直奔德陵赵家峪。
来到村庄外。
崇祯仅带着方正化,步行来到了半山腰上的吕祖观。
“态度恭谨一些,莫要露了朕的身份。”
临入道观时,崇祯有些紧张,一再叮嘱方正化。
这关系到大明的国运,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此时,云逍刚刚洗漱毕。
当见到崇祯和方正化二人,果然是没有半分好脸色。
他神情漠然,问道:“这大清早的,二位施主是来问卦,还是看病?”
“昨日,因为有急事,所有走的匆忙,不曾告知,还请见谅。”
“今天朕……正是前来赔罪的!”
崇祯完全放下大明天子的架子,讪笑着,向云逍赔礼。
只是那一声“叔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云逍冷哼一声,正要开口训斥。
方正化拎着一口小箱子,走上前来。
“主人奉上纹银千两,还请道长笑纳!”
方正化打开箱子。
只见白花花的银锭,险些亮瞎了云逍的眼睛。
“自家人,弄这些铜臭来做什么?进来吧!”
云逍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毕竟是亲侄子,生气归生气,哪能真的不认他了?
才不是因为这些银子的原因呢。
贫道乃方外之人,岂会贪图这些黄白之物?
来到配殿。
云逍一边生火烧炉子,一边不放心地问道:“你在南方,做的是什么生意,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而崇祯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方正化机灵,随口答道:“主人是做生丝生意的。”
云逍点了点头,“南方的生意,也不太好做吧?”
崇祯:“还好。”
云逍温言劝慰:“银子少挣点,别把身体累垮了。”
如今大明的南方,虽然远比北方富庶,但财富都被大富绅们掌控着。
小商人的生意,一样十分难做。
侄儿今年才二十岁,竟然两鬓斑白,看上去有四十岁。
可见他在南方这些年,肯定没少吃苦头。
崇祯心中一阵暖意。
敬他畏他的人很多,然而真正关心他的人,却是不多了。
云逍接着又叮嘱道:“北方的局势越来越乱,等年后稍微平静一些,就赶快回南方去。”
崇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刚在京城,投了一大笔银子,恐怕走不脱身。”
“投了多少钱?”
云逍有些急了,放下手中的火钳。
崇祯答道:“全部身家。”
他说的,倒也没错。
因为,整个大明江山,都是他的!
“你,你还真是一个败家子啊!”
云逍指着崇祯,恨不得上去,抽他一个嘴巴子。
这次建奴入关,虽然没能攻破京城。
可北方彻底糜烂,局势一年比一年危急。
这种时候,竟然把全部身家,都投到京城。
真他酿的败家啊!
那么多的银子,拿来孝敬叔父,难道就不香吗?
崇祯无奈苦笑。
皇兄把这个烂摊子,托付给自己,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撂挑子不干了吧?
“你昨天说,建奴已经入关,可知道建奴大军,接下来的动向?”
崇祯问道,然后紧张地看着云逍。
说到这个,云逍当即就来了兴致。
‘己巳之变’,是大明与建奴的国运之战。
关于这段历史,他前世在网上,也曾跟键盘侠们,论战过无数次。
此时自然是信口道来。
“皇太极的战略意图十分明确,就是进犯京师!”
“而直趋京师的路线,只有一条,那就是从喜峰口到遵化、蓟门,最后是通州,然后直抵京师城下。”
“建奴现在,已经攻破长城关隘龙井关、大安口,接下来的目标,也只能喜峰口,然后是遵化了。”
崇祯心中一紧:“那现在派兵,守住喜峰口,是否能阻住建奴大军?”
“来不及了!”
“近年来,皇帝听信袁崇焕吹嘘的五年平辽之策,在辽东防线上,投入了全部的财力、物力,却忽略了蓟镇的防务。”
“因此,蓟镇军备荒废,各处重要关隘形同虚设,喜峰口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云逍连连摇头。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现在建奴大军,已经兵发喜峰口。
以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想要挡住建奴十万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即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崇祯一阵颓然,心沉入到了谷底。
喜峰口被攻破,建奴大军在关内,就有了立足点,然后可以直接兵临遵化城下。
遵化是京畿门户,一旦遵化告破,京师将门户大开。
到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关隘,能够阻挡建奴的骑兵。
届时,大明军队将不得不与建奴,展开野战。
不得不说一句很颓丧的话,当今世上,建奴骑兵,天下无敌。
大明军队据城防御还行。
跟建奴野战,还从来没有赢过。
即使是每年耗资数百万银子打造的关宁铁骑,同样也是如此。
甚至有过建奴十几名斥候,击溃六七千大明军队的荒唐事情。
何况京畿军备空虚,建奴只要进入京畿,大明无可阻挡。
广阔的平原地带,将成为建奴的猎场,任由建奴大军纵横驰骋,肆意劫掠。
甚至连京师,都危险了。
想到这些严重的后果,崇祯一阵不寒而栗。
方正化也高度紧张了起来。
这次的大战,关系到大明的国运,甚至是生死存亡啊!
崇祯忧心忡忡,问道:“现在可有什么法子,将建奴大军,阻挡在京畿之外?”
云逍接着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崇祯精神一振:“请讲!”
“死守遵化!”
“朝廷立即派出得力的钦差坐镇遵化,率领全城军民,与遵化共存亡!”
“也只有守住遵化,才能化解这次危机。”
云逍断然说道。
崇祯一阵失望,摇头道:“遵化兵力空虚,即使有钦差坐镇,也难抵建奴十万大军啊。”
“如果运作的好,不仅可以守住遵化,甚至还可以借机重创建奴!”
云逍轻描淡写地一笑。
成竹在胸,智珠在握。
崇祯和方正化难以置信地看着云逍,觉得他是在装。
守住遵化,都难于上青天。
还想重创建奴,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建奴十万大军,绕道蒙古奇袭大明,每天消耗粮草巨大,又是孤军,因此,只能速战速决。”
“建奴不擅于攻城,而遵化,是京畿门户重镇,要想短时间内攻破,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皇太极之所以敢孤军入关,是因为有所依仗……遵化城中,有建奴的内应!”
云逍侃侃而道,如数家珍。
历史上,建奴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攻破了遵化城。
并非是建奴太过强大,也不是明军守城不力。
而是城中,出了内贼。
在建奴攻城的紧急时刻,内贼在城里纵火,导致全城大乱。
最终遵化城破,建奴进城后,大肆屠城。
崇祯听到遵化城中,竟有建奴内应的事情,顿时勃然大怒。
“竟然有人通虏卖国?该杀!”
云逍摇头一笑。
如今的大明,通敌卖国的人,还少吗?
国家将亡,汉奸自然就多了。
不仅是商人,就连高居朝堂的阁臣,都有这种吃里扒外的汉奸。
方正化骇然的看着云逍。
远在京师,竟然对遵化城,了如指掌。
这位云仙长,难道真的能够洞彻天机,知晓阴阳?
崇祯道:“提前除掉内奸,就可以守住遵化城了吗?”
“揪出遵化城中的内应,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可以将计就计,在城中隐藏伏兵,然后引建奴入城。”
“在建奴大军入城时,猝然出击,即使无法重创建奴十万大军,也能斩杀一部分建奴,打击其嚣张气焰!”
“如果三屯营那边配合的好,同时夹击建奴,最好是烧掉建奴的粮草,那就可以彻底扭转战局!”
云逍胸有成竹,不急不缓地道出了应对之策。
“叔父真是妙计啊!”
崇祯振奋击掌,情不自禁的连“叔父”,都喊了出来。
云逍摇头说道:“但光靠这些,还不足以击退建奴十万大军。”
崇祯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请赐教!”
“遵化东面的三屯营,是遵化屏障,绝不容有失。”
“驻守三屯营的总兵朱国彦,是个无能的蠢货,副总兵朱来同,更是贪生怕死。”
“必须将他们撤掉,换上能征善战的大将,否则三屯营一失,别说是重创建奴了,连遵化都将保不住!”
历史上,建奴第一次入关,大明惨败的根源,就是在三屯营。
当时的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听说建虏绕道入关,领精锐四千人,星夜兼程三百里,驰援遵化。
赵率教到达三屯营的时候,守城总兵朱国彦这头猪,竟然将援军,拒之城外。
赵率教无奈,只得领着疲惫之师,前往遵化。
结果在途中,遭到建奴重兵埋伏,四千精锐全军覆没,赵率教力战身亡。
这位威名赫赫的猛将,一腔热血前来救援,最后却被猪队友,给活活坑死。
而三屯营副总兵朱来同,在遵化失守之后,直接弃营逃命,导致三屯营被攻破。
总兵朱国彦,最终兵败自尽。
遵化、三屯营失守,造成京畿门户大开。
建奴大军因此得以长驱直入,肆虐京畿,最后直逼京师。
听了云逍的讲述,崇祯暗自骇然。
不仅对遵化城了如指掌,对三屯营也是知之甚详。
“这道士,不可能是仙人,却有仙人一般的手段。”
崇祯暗暗将三屯营换将的事情,牢记在心中。
只要能保证遵化和三屯营不失。
建奴大军就会被围堵在京畿之外。
到时候,各路增援大军赶到蓟镇,建奴又无法获取粮草,最后只有退兵一条路可走。
崇祯依旧不敢大意,继续问道:“不知何人能够镇守遵化、三屯营?”
“以孙承宗为钦差,坐镇遵化城,统领抗击建奴军务。”
“大同总兵满桂、山海关总兵赵率教为将,镇守三屯营。”
“他们只要赶在十一月初三清晨、建奴攻打遵化之前,整顿防务,铲除奸细,就完全可以守住遵化、三屯营。”
云逍不假思索地说道。
孙承宗是先帝之师,经略辽东多年,功勋卓著。
并且蓟辽将帅,多数是经他提拔起来的。
甚至是现在的蓟辽督师袁崇焕,都是他的门生。
由孙承宗统领全局,再也合适不过。
满桂从小兵干起,累积军功,一步步地升到总兵。
宁远之战、宁锦之战大捷,他就是明军的主要统帅,可谓是战功赫赫。
赵率教廉洁勇猛,忠义无双,和满桂并称明末两大良将。
有他们镇守,三屯营自然是稳如磐石。
崇祯和方正化,再次大吃一惊。
竟然连建奴攻打遵化的时间,都推算的一清二楚!
如果说这道士,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不知不觉中,二人心中,对云逍,生出了强烈的敬畏。
崇祯又问:“建奴在遵化城中的内应,是谁?”
云逍呵呵一笑:“把遵化城中的晋商,全都抓起来,保证没一个是冤枉的。”
崇祯点点头。
接着暗中盘算了一番。
“十一月初三……”
今天是十月二十七。
时间虽然紧迫了一点,却完全赶得及。
“叔父”已经安排的这么周密。
不仅识破了建奴的奸计,还定下这样的妙计。
他要是还把持不住,那真该一头撞死了。
只要按照“叔父”的安排,绝对能化解这次危机。
甚至,重创建奴!
想到这里,崇祯振奋起来。
他站起身来,向云逍诚心道谢。
“这次,若是能够击退建奴,大明上下,必将铭记叔父的功德!”
云逍一声嗤笑,“我不过是信口一说,要是当真,可就沙雕了!”
崇祯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瓢冷水。
方正化都有拔剑杀人的冲动了。
说了半天,竟然是在消遣万岁爷?
崇祯不解地追问道:“既然有妙计,为何还不能击退建奴?”
云逍叹道:“计策再好,也要能执行才有用。”
崇祯眉头大皱:“愿闻其详!”
“不说别的,光是人事调度这一项。”
“要是任用孙承宗,撤掉三屯营的两头猪,朝中那帮文官,绝对会站出来极力反对。”
“朝中有这帮不干人事的文官,怎么可能办得成事?”
对于大明朝的文官,云逍只能呵呵。
大明最终,是怎么亡国的?
还不是因为这些文官们,整天忙着争权夺利。
干啥啥不行,争权夺利、排除异己第一名。
崇祯听得眉头紧皱。
朝廷中那帮大臣,是个什么德行,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整天张口就是忠君报国,闭嘴就是为国为民,可什么实事都办不成。
好在这次,有“叔父”点拨。
一切,都还来得及!
云易接着,又摇了摇头。
“其实吧,问题的根源,在于皇帝。”
“咱们那位万岁爷啊,早就被文官给忽悠瘸了,耳根子也太软了。”
一番话,让崇祯的脸都绿了。
方正化更是被吓得心惊肉跳。
诽谤皇帝,这是多大的罪名?
这小道士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人家有神仙一般的手段,这才敢于藐视皇帝的威严。
崇祯陷入沉默中。
云逍的话,虽然很刺耳,却是实情。
崇祯当皇帝,纯属赶鸭子上架,根本没受过相关的学习。
再加上性格多疑,又刚愎自用。
经常被大臣用仁义道德的大帽子给绑架。
再加上厂卫受到压制,失去了耳目。
以至于昏招频出。
到后来,他谁都不敢相信,谁都不敢用。
最终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落得个自挂东南枝的凄惨下场。
“这一次,朕定要独断乾纲,力挽狂澜!”
崇祯暗自攥紧拳头,心中一片决然。
“算了,不说了。”
云逍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再说下去。
嘴炮打的震天响,也改变不了糟糕的现实。
由于还有大事要安排,崇祯当即就向云逍告辞。
“我在城中,还有生意要打理,就少陪叔父了。”
方正化一阵愕然。
陛下这“叔父”,叫的是越发顺溜了。
云逍叮嘱道:“小心一些,接下来,京城乱的很,别把命搭进去,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明白。”
崇祯心中一暖。
随后,便带着方正化,匆匆而去。
回城途中,崇祯开始反复琢磨。
等回到皇宫,心中已经有了详细的谋划。
崇祯没有片刻耽搁,立即命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拟旨。
加封赋闲在家的孙承宗,为少师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
并以孙承宗为钦差,方正化为监军,星夜前往遵化,主持战事。
加封总兵满桂为武经略,赐尚方宝剑,与赵率教,驻守三屯营。
命袁崇焕领关宁军,以及蓟镇各处兵马,即刻全力以赴,驰援遵化。
同时还给孙承宗、满桂带去密信,将云逍所说的计划,详细地告知。
“陛下,圣旨需廷议,然后内阁票拟,最后由司礼监批红才行。”
王德化吃了一惊,急忙提醒崇祯。
崇祯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因为大明朝的圣旨,可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直接颁布的。
任何圣旨,都必须经过廷议、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这一整套程序。
内廷直接发出的圣旨叫中旨,六科是有权封驳的。
官员们认为不合规定,就可以不予执行,并且一言不合就开骂。
就连皇帝,也毫无办法。
一旦中旨被驳回,就会闹笑话,严重影响到皇帝的权威。
因此,自嘉靖后期以来,还从来没有皇帝,不经程序,直接颁发中旨的事情。
而崇祯又是一个,行事极守规矩的皇帝。
直接发中旨,可不是他以前的行事风格。
“直接发中旨,八百里加急发出去!”
崇祯横下心来。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打破惯例。
可这次,不一样啊!
大明的江山社稷,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叔父”,不,云仙长已经指出了一条力挽狂澜的明路。
要是因为自己处决不力,导致京畿陷入浩劫。
他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身为大明天子,他太清楚那些大臣,是什么德性了。
这些人,能干事情的没几个。
争权夺利,扯皮甩锅,却是一个顶十个。
正如云逍说的那样。
这次启用孙承宗,任用满桂、赵率教,罢免朱国彦、朱来同。
肯定会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等廷议、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一整套程序走下来。
黄花菜都凉了。
建奴大军都有可能打到京城了。
甚至连廷议这一关都过不去,直接就夭折了。
还指望能办成什么事情?
王德化劝谏道:“中旨一旦发出去,定会引起大臣非议,请万岁爷三思。”
崇祯眉毛一挑,冷冷说道:“朕看你经常与文官交往,不光是屁股,连心都不在朕这里了。”
崇祯这话,可就说的有点诛心了。
太监不管有多大的权势,永远都是皇帝的家奴。
刘瑾、魏忠贤当年,可谓是权势熏天,一个立皇帝,一个九千岁。
皇帝一道圣旨,就可以拿走他们的权势,甚至是脑袋。
王德化是崇祯在信王府时的老人了,忠心理应没有问题。
他喜欢结交东林党文官,这也没什么毛病。
可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竟然敢站在文官的立场说话。
这可就有大问题了。
要是连个家奴都镇不住,那还得了?
岂不是真的如同“叔父”说的那样,皇帝的耳根子软?
“奴婢对万岁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王德化被吓的,慌忙下跪磕头,颤声说道。
“传旨去吧,要是误了朕的大事,绝不轻饶!”
崇祯冷哼一声,朝王德化摆摆手。
“奴婢遵旨!”
王德化慌忙起身。
走出宫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真是奇怪了!
万岁爷早上微服出宫了一趟。
回来就有了主意,并且态度如此坚决。
是谁给了万岁爷,如此之大的信心?
看来,得找那天随万岁爷一起出宫的人问问,询问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方正化匆匆应诏而来。
王德化瞥了方正化一眼。
这个小崽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万岁爷的法眼。
年纪轻轻,竟然被委以重任,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
……!
“奴婢方正化,叩见陛下!”
方正化走入宫殿,向崇祯大礼参拜。
“不必多礼,平身吧!”
崇祯和颜悦色地摆摆手。
“朕已经颁旨,以孙承宗为钦差,委你为监军,前往遵化坐镇。”
方正化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奴婢也就是有一把力气,担不起这样的大任,怕是会坏了万岁爷的大事,还请万岁爷选派得力的人手。”
他倒不是推辞。
此时的方正化,才是刚从内书堂出来的小太监而已。
哪里敢担的起,监军的大任?
“你曾亲耳听到云仙长的谋划,由你出任监军,再也合适不过。”
“不过你要切记,一定要一丝不苟地,按照云仙长说的去做,要是有什么错漏,导致遵化失守,你罪莫大焉!”
光是孙承宗一个人,崇祯自然不放心。
万一他自作主张,不按“叔父”的计谋去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崇祯特意派方正化,去监督。
只要按照叔父说的去执行,哪有不胜的道理?
方正化虽说只是一个小太监。
能见到“叔父”,并且受耳提面命,说明他有这个机缘。
不派他监军,派谁?
“奴婢必定牢记云仙长的吩咐,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方正化十分惶恐,同时对云逍,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跟着万岁爷,一起见到云仙长。
他恐怕是熬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熬出头。
等大胜之后,他一定要好好重谢云仙长才行。
……!
正如王德化所料的那样。
崇祯的中旨,发出去之后,立即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问题不仅仅只是因为重新起用孙承宗,重用满桂和赵率教。
也不仅在于罢免三屯营二朱。
而是崇祯这次,越线了!
廷议、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
这套程序,就是为了限制皇帝的权力。
如今,皇帝直接下发中旨,以后,还有大臣们什么事?
还怎么为自己,争夺利益?
长此以往,朝政到底,由谁说了算?
于是乎。
当天,就有六科给事中集体上书,请求崇祯收回中旨。
崇祯早有预料,直接选择留中不发。
这下子,可就捅到马蜂窝了,直接引起了众怒。
不仅是六科,督察院、六部的官员们,也都纷纷上书劝谏。
送来的奏章,足足装了三大箩筐。
崇祯依然不予理会,看都不看,直接留中。
于是,大臣们就不客气了。
再次上的奏章中,言辞开始变得犀利、尖锐起来。
每一份奏章,都说的冠冕堂皇,言辞凿凿。
甚至声称,皇帝这样肆意妄为,从此,大明就要国将不国了。
见此,崇祯终于怒了!
他本来,就是个执拗的性子。
于是,大臣们的奏折,一律不回应,也没有做出任何处置。
甚至连自登基一来,每天雷打不动的朝会都取消了。
而就在崇祯和大臣们,僵持的时候,消息不断从遵化、三屯营传来。
十一月初一。
山海关总兵赵率教领四千精锐,奔袭三百里,抵达三屯营。
两个时辰前,接管三屯营的满桂,将赵率教,迎入城中。
当天晚上,孙承宗、方正化,也赶到遵化城,接管防务。
十一月初二。
方正化不顾巡抚王元雅的强烈反对。
亲自带领兵卒,查抄遵化城内乔、常、曹三大晋商开设的商号。
三家商号上至掌柜,下至伙计、亲属,一共五百余人,无一人漏网。
经过严刑拷问,很快就揪出了暗中勾结建奴的奸细。
并且,盘问出了,策应建奴的详细计划。
崇祯收到这些消息后,总算是可以稍稍松了一口气。
“叔父”的推算,果然分毫不差!
此战,必胜!
时间来到十一月初五。
大批官员来到皇宫外请见。
声称若是崇祯不见他们,就一直静坐下去。
“遵化那边,应该快要有结果了!”
“希望孙承宗、满桂,没有让朕失望!”
崇祯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烦躁,压制下去。
这些天,他看似稳如泰山。
实际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因为这关系到大明的国运,他不得不担心。
同时,他也对朝中的大臣们,感到彻底的失望。
这时,王承恩进来禀报:“万岁爷,宫外的大臣,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人准备死谏……”
“他们这是打算,逼宫吗?”
崇祯冷哼一声,“摆驾平台,让他们都过去!”
平台位于建极殿,是皇帝咨询大臣政务的场所。
平台召对是大明的一项惯例。
崇祯来到平台时,有资格列席的官员,全都到齐了。
朝会一开始,大臣们就开始发难。
“陛下不经内阁下发中旨,有违祖制,恳请陛下,收回中旨!”
“三屯营总兵朱国彦、副总兵朱来同,何错之有?为何陛下,直接以中旨罢黜?”
“陛下这是乱命,臣等不敢从命,请立即收回!”
监察院的御史、六科给事中纷纷开口。
一时间群情激昂,整个大殿都沸腾了起来。
感觉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崇祯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内心不禁有了刹那的动摇。
难道朕这次,真的是做错了?
没办法,性格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有改变。
可这时,崇祯的脑海中,回响起了“叔父”的话。
又联想到,一旦动摇,将会造成的严重后果。
崇祯的内心,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朕绝不能耳根子软,任由大臣们摆布!
“肃静!”
“不得喧哗,扰乱朝堂!”
堂上锦衣卫纠察甩动净鞭。
大殿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你们天天把忠君报国挂在嘴上!”
“如今建奴入侵,京畿告急!”
“你们却想着争权夺利,有几人心里想着为朕分忧,为国排危解难?”
崇祯冰冷、严厉的话语,让大臣们一时无言以对。
很多人都开始重新打量起了崇祯。
这还是以前的皇帝陛下吗?
他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陛下此言差矣!”
“并非是臣等不顾大局,不识大体,而是陛下一意孤行,违背祖制。”
“长此以往,大明危矣!”
首辅韩爌站出来,振振有词,声音激昂。
身为内阁首辅,这时候绝对不能退让。
因为大臣们敢于跟皇帝争权,靠得就是祖制。
祖制,就是大臣的“屠龙术”。
如今,这屠龙术,失去了用处,那还得了?
以后,还怎么让皇帝,乖乖听话?
他这个内阁首辅,这时候不挺起来,以后谁还听他的?
崇祯的脸色铁青。
受到韩爌的鼓舞,大臣们都是摩拳擦掌。
很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也都跃跃欲试。
韩爌显然有备而来。
他稍作停顿,接着话锋一转。
“臣听说,陛下之乱命,是受方外道士的蛊惑。”
“陛下熟读史书,难道忘了前宋的靖康之耻吗?”
话音一落,大殿内一片哗然。
北宋末年,金兵大军压境,兵临汴梁城下。
钦宗皇帝没有组织兵马抵抗。
反倒找了一个“道法通天”的道士。
这道士名为郭京,自称可以施展道门“六甲法”,击退金军。
然后就出现了震烁千古的传奇一幕。
汴梁城外,是乌泱乌泱的金兵。
城门忽然大开,一个道士带着一帮不人不鬼的东西,一边跳着大神,一边冲向金军。
所有金兵都看懵了,接着就是一通乱杀。
于是乎,汴京城破,二帝被掳,北宋亡。
现如今,建奴突入长城之内,京畿告急。
堂堂大明天子,不听大臣们的忠言,却听信一个道士的谗言。
这跟宋钦宗,有什么分别?
更为巧合的是,建奴正是当年金人的后代。
这不是要步靖康后尘的节奏吗?
“这朝堂之上,尽是栋梁之才,陛下为何偏偏要相信道士之言?”
“陛下,再这样下去,靖康之耻,就要再现了啊!”
“那道士,必定是妖道!”
“那妖道是谁,立即抓起来,凌迟处死!”
大殿内炸开了锅。
崇祯冷冷地看了王德化一眼。
他去吕祖观的事情,也只有贴身的几个太监、以及随行的锦衣卫知道。
现在,竟然被韩爌拿出来大做文章,显然是这些人,走漏了消息。
王德化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事情当然瞒不过他。
消息即使不是他传出去的,他也难辞其咎。
韩爌向崇祯深深一躬:“请陛下立即收回中旨,诛杀妖道!”
“请陛下立即收回中旨,诛杀妖道!”
“臣附议!”
“附议!”
其他大臣纷纷开口。
“信口雌黄,哪里来什么妖道?”
“蓟镇战事,朕意已决,绝不会收回旨意,休得再言!”
崇祯忍无可忍,自御座上站起身来,厉声呵斥。
首辅韩爌硬着脖子,昂然说道:“老臣年迈,无力处置政务,愿乞骸骨,避贤者之路,恳请陛下恩准!”
“臣最近身体不适,特向陛下告假,请陛下恩准!”
次辅李标也站了出来,向着崇祯躬身一拜。
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彻底失控。
大臣们全都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
首辅、次辅双双请辞,这下子,看皇帝怎么收场。
崇祯被气得浑身发抖。
同时,也感到了如同山一般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内阁首辅、次辅,同时以请辞来要挟,这在整个大明朝的历史上,都不曾有过。
这样的压力,除了太祖、成祖,没有一个皇帝,能够承受得住。
“云仙长果然说的没错,朕以前,还真的是被这些大臣给忽悠瘸了。”
“他们个个只为自己的私利,哪里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
“这次如果退让,朕将彻底沦为傀儡,因此,朕绝不退让,也无处退让!”
崇祯冷眼看着群臣,心中一片决然。
而此时!
西直门。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接着就见十几匹快马,一路卷起滚滚尘土,朝着城门,飞驰而来。
“是八百里加急!”
“肯定是出大事了!”
看到马上骑士的服饰,守城的兵卒认出他们的身份,急忙将城门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听说建奴已经入关了,该不会是已经打到京师了吧?”
“那大明不是完了?”
“完了完了,这该咋个办?”
“建奴跟野兽一样凶残,还是赶紧想办法逃命吧!”
城门口一片慌乱。
“大捷!”
“遵化大捷!”
“遵化大捷,杀建奴八千,俘获二千五百!”
“遵化大捷……”
传信兵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大声呼喊。
队伍如狂风一般,掠过城门。
声音还在城门洞里回荡,战马已经飞驰到远处。
城门内外,顿时寂静了下来。
“我是不是听错了?”
“好像不是建奴杀来了,而是大捷!”
“没错,遵化大捷,杀了建奴八千,还抓了两千五百活的!”
“该不是假消息吧?”
“这怎么可能假的了?”
“上天开眼了,咱大明终于大胜了一回!”
随着传信兵一路高呼,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自从萨尔浒战役以来,大明军队一败再败,罕有胜绩。
一场大战下来,能杀死几百建奴,都已经算是大捷了。
斩杀八千,俘获二千五百。
这是与建奴交战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老百姓们怎能不振奋、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