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晶晶沈星繁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和我喜欢的你王晶晶沈星繁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雪小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南城已入冬,白天有短暂的雨。沈星繁在工地待了一天,将近九点才下班。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时间,地铁内依然挤满疲惫的加班族。她挨在车门旁,让自己酸痛的后背获得一点支撑。新鞋子不合脚,白天忙得顾不上,此时才隐隐从脚踝后方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拿起手机,慢腾腾地给顾一鸣回了个消息:【我刚下班,马上过去。】顾一鸣立刻拨了个电话过来,语气很不客气:“沈小姐,两小时都不回我微信,我还以为您死在工地了,正在替您挑棺材呢。”沈星繁在燕南市一家建筑事务所上班,不是对着CAD做方案,就是奔波在工地,每天下班都累得跟狗一样。她习惯了顾一鸣的毒舌,淡淡回他:“哦,那你替我问问能不能打折,太贵的话,你就拿张草席把我卷巴卷巴埋了吧。”顾一鸣嗤笑:“放心,爷还不至于省这...
南城已入冬,白天有短暂的雨。沈星繁在工地待了一天,将近九点才下班。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时间,地铁内依然挤满疲惫的加班族。
她挨在车门旁,让自己酸痛的后背获得一点支撑。新鞋子不合脚,白天忙得顾不上,此时才隐隐从脚踝后方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拿起手机,慢腾腾地给顾一鸣回了个消息:【我刚下班,马上过去。】
顾一鸣立刻拨了个电话过来,语气很不客气:“沈小姐,两小时都不回我微信,我还以为您死在工地了,正在替您挑棺材呢。”
沈星繁在燕南市一家建筑事务所上班,不是对着CAD做方案,就是奔波在工地,每天下班都累得跟狗一样。
她习惯了顾一鸣的毒舌,淡淡回他:“哦,那你替我问问能不能打折,太贵的话,你就拿张草席把我卷巴卷巴埋了吧。”
顾一鸣嗤笑:“放心,爷还不至于省这点儿钱,肯定好好把你安葬了。”
沈星繁还未说话,耳机里便隐隐传来盛从嘉的哭声。
顾一鸣嫌弃地别过头:“盛从嘉你至于吗?那就是条狗,见他吃屎吃得那么香,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他一边安慰旁边的女人,一边抽空对沈星繁说:“你来一趟,帮我把盛从嘉这个嘤嘤怪弄走。她男神被撬了,跑到我这儿来鬼哭狼嚎的,败坏我名节。”
话未说完,沈星繁就在电话里听到盛从嘉的控诉:“我失恋是谁咒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随后,电话便换成了盛从嘉讲:“星繁你赶紧过来,我受够顾一鸣了,总在我伤口上撒盐。”
调酒师韩季也凑到电话边:“星繁姐你赶紧来吧,盛姐快把酒吧喝倒闭了。”
“韩季你闭嘴,酒吧我可入股了,有你这么跟二老板说话的吗?”
沈星繁听着电话里的热闹,弯起眼睛说:“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暮色”酒吧。
韩季立在吧台后,一边为盛从嘉调酒,一边默默地计算距离酒吧倒闭还有多久。
今天是礼拜五,平时这个时候,会有不少上班族结束一周的工作,过来喝一杯放松放松,但赶上下雨天,酒吧里便不如寻常热闹。
盛从嘉骂了渣男半天,开始趴在吧台上哼唧哼唧地装哭。
“干打雷不下雨的,你还没演烦呢?”顾一鸣一边玩手机,一边拍拍她的脑袋,“快十点了,赶紧收拾一下回家,省得你哥下班回家看不到你,又要打电话来骂我。”
盛从嘉有气无力地抬了下惺忪的眼睛,噘起小嘴:“我哥出差了,没个十天半月的回不来,你怕他干什么,就一纸老虎。”
顾一鸣见过盛家大哥在法庭上把对方律师怼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禁觉得盛从嘉对自家兄长有些误解。
盛从嘉还要继续说话,目光突然聚焦在某个地方。
顾一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卡座里。
那帮客人是在顾一鸣到酒吧之前来的,大概是有人过生日,桌上放着已经吃得差不多的蛋糕,不时传来一些起哄的声音。
看着那帮客人,顾一鸣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肯定是盛从嘉的帅哥雷达又启动了。
女人原本惺忪的眼睛陡然变得炯炯有神,手扯住顾一鸣的衣袖:“顾一鸣,顾一鸣……”
顾一鸣拍掉她的爪子:“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你是不是又瞧上我的客人了?提前说好,我可不帮你要微信,更不可能为了帮你泡帅哥替他们免单。”
盛从嘉正色道:“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旁边的韩季代替顾一鸣回答:“不瞒您说,您还真是。”
盛从嘉:“闭嘴!”
韩季知道她脾气,也不生气,微笑着闭上了嘴。
盛从嘉继续对顾一鸣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怎么着,又像你下一任男友?”
顾一鸣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
男人西装革履,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酒吧里光线昏暗,哪怕是以顾一鸣从未被应试教育摧残过的良好视力,也瞧不清他的模样。
恰好头顶旋转灯的灯光在他脸上掠过,顾一鸣这才看清了他的眉眼,还别说,真有一些眼熟。
他瞧了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一会儿,没忍住爆了个粗口。
“操!”
这不是江砺吗?他们的高中同学,江砺。
他们在燕南发展的高中同学很多,本不该这么惊讶,只不过,江砺跟沈星繁之间,存在着一些一言难尽的恩怨。
盛从嘉突然又发出一声怪叫:“王晶晶那死丫头怎么也在?!”
坐在江砺身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盛从嘉高中时代的死对头王晶晶。
作为一名“记仇比赛”种子选手,盛从嘉立刻想起高中时代她干的那些糟心事儿,撸着袖子就想冲上去干一架。还好顾一鸣眼明手快,拎着她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她拎了回来。
然后他示意了一下裱在墙上的奖状:“念念,上面写的什么?”
盛从嘉乖乖念道:“燕南市南山区第三街道‘十佳文明’商家,第三街道居委会颁……”
顾一鸣一脸骄傲:“别把我的招牌砸了,辜负了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对我的信任,本酒吧谢绝一切打架斗殴等不文明行为,谢谢您配合。”
盛从嘉有些恨铁不成钢,揉一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脑壳:“顾一鸣,你开的是酒吧,去参加什么居委会文明商家的评选?你丢不丢酒吧界的脸!”
表达完自己的鄙视,不忘给沈星繁发语音:“星繁,你知道江砺回燕南了吗?还跟王晶晶搅合在一起,他还真不记仇。你等着,我去替你撕了王晶晶!”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顾一鸣夺了过去。
“撕什么撕,沈星繁跟江砺之间那点儿破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先避一避这两尊瘟神。”
可是,沈星繁的电话不通,微信消息也不回复。
顾一鸣见盛从嘉摩拳擦掌,不禁有些头疼。
这小姑奶奶就是枚定时炸弹,当初她跟王晶晶打架,差点被学校开除,为了高考才忍下这口恶气。今天在自己的地盘碰到死敌,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她是属哈士奇的,也许会拆了他的酒吧。佛系男孩顾一鸣等不及沈星繁过来,就强行将盛从嘉从座位上薅起来,连拖带拽地护送她回家。
沈星繁一走出地铁口,就有雨气裹着凉意袭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又下起了雨。
手机刚刚似乎响了一声,但等她从口袋里摸出来时,屏幕已经彻底熄灭。
没电了。
她把手机塞回去,裹紧外套,撑开伞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沈星繁带着一身雨气推开“暮色”的门,可吧台后只有韩季一个人。
韩季告诉她,盛从嘉喝得太大,被顾一鸣“送”回家了,她住得离这里不远,开车往返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
“哦,我手机没电了。”她说着,把手机递给韩季,急匆匆地说,“帮我充个电,我先去趟洗手间。”
沈星繁去完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今天她去盯装修,穿得随意。一件宽松而耐脏的黑色外套,牛仔裤,运动鞋上还沾着一些泥点子。
走到厕所门口时,突然有个人撞进了她怀里。她扶稳对方,还未开口,就听到女人骂:“你长没长眼睛?”
沈星繁一时无语。到底是谁没长眼睛?正要争辩几句,可抬头看到对方的脸,脑壳不禁“嗡”了一声。
“沈星繁?”对方也顿了顿,迟疑地唤她的名字。
王晶晶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妆容清纯而精致。
沈星繁跟她有过一段短暂的友谊,虽然因为江砺闹得不太愉快,但高中女生之间又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王晶晶也仿佛忘了往事似的,语气亲昵得有些夸张:“你什么时候回燕南的?怎么不来找我啊,是不是都把我忘了?太不够意思了!”
沈星繁两年前初回燕南时,连盛从嘉和顾一鸣都没有联系,面对一个不重要的王晶晶的质问,她随口糊弄:“刚回来没多久。”想起这姑娘跟盛从嘉不分上下的聒噪,又添道,“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别憋着了,对膀胱不好。”
“……”
“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星繁!”王晶晶在她身后喊她,热情地邀请她,“我今天过生日,好多同学都来了,你要不要过来坐坐?”
沈星繁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笑望住她:“生日快乐,再见。”
王晶晶被她那个笑容晃了下眼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轻哼一声:“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记仇,小气鬼。”
卡座里,周途一屁股坐到一直在默默玩手机的江砺身边。
“大家都玩儿得这么开心,你一个人窝在这里打游戏,太不给我面子了。”
江砺专注于手机上的游戏,头都没有抬。
“我刚下飞机,就过来陪你女朋友过生日了,还不够给你面子?”
“什么女朋友,就是个相亲对象,人家让我作陪,我能不来吗?这不是为了避免尴尬才拉你一起的吗。谁能想到你们还是高中同学。不过你态度也太冷淡了。人姑娘刚刚跟你说话,你这爱答不理的。”
江砺盯着游戏界面,敷衍地反问:“有吗?”
“有。虽然你平时也对小姑娘们爱搭不理的,但你看她的眼神格外冷漠。你偷偷告诉我,这丫头怎么得罪你了?”
江砺不回答,一边玩一边跟他打招呼:“说好的陪你到十点。”他看一眼腕表,“还有五分十三秒。”
“倒也不必这么精确。”
这时,王晶晶气呼呼地回来了。周途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关心道:“怎么了?”
女人坐到他旁边,拿起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口,有些委屈:“别提了,刚刚碰到一个高中同学,我好心请她过来坐坐,她却给我甩脸子。亏人家还把她当闺蜜呢,简直是热脸贴冷屁股!这个沈星繁……”
江砺的手微微一顿,游戏角色一时不慎,被拍掉了半管血。
王晶晶突然想起高中时代的事,不由得噤声,小心翼翼地窥了一下他的神色。
见江砺面不改色,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她才放下心来,尴尬地找补:“听说这家酒吧是顾一鸣开的,他俩读高中那会儿不就天天腻在一块儿吗,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还玩在一起。”
高中那会儿,王晶晶暗恋顾一鸣。因为顾一鸣跟沈星繁和盛从嘉关系好,她为了追顾一鸣,曾经试图打入她们内部。
可是,盛从嘉又作脾气又差,令她望而却步,她只好跟好脾气的沈星繁套近乎。
可惜,男神没追到,她跟沈星繁也因为江砺的事闹得不太愉快。
不过,高中毕业都快十年了,那些破事在她心里早就翻篇了。谁还能没个傻逼的过去?
见江砺没有任何反应,王晶晶自觉讨了个没趣,又想起沈星繁刚刚的态度,公主脾气不禁冒了上来:“真是太扫兴了。”扯了扯周途的袖子,“途哥,咱们回去吧。”
周途不适应她亲昵的动作,不自在地躲了躲,说:“那你跟你朋友打声招呼,咱们先走。”
王晶晶对他的反应很不开心,沉着脸去跟朋友打招呼了。周途准备去前台买单,见江砺没动,不禁问:“你看什么呢?不一起走?”
江砺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捞起身边的大衣外套,起身跟上他。
沈星繁的手机总算充上一格电,正准备开机,有人坐到她身边:“美女,一个人啊?”
男人上来搭讪前,其实并没有看清她的脸。今天天气不好,酒吧里没啥人,好不容易逮着个独身的,便抱着“不泡白不泡”的心态凑了上来。
坐下后看清她的模样,却猝不及防地被惊艳了一下。
年轻女人偏过头来,含笑看着他,弯弯的眼睛里却带一点漠然:“有事?”
男人一副轻佻模样:“看你一个人,想请你喝杯酒。想喝什么?”
沈星繁眼梢笑意很浓:“那就先开两瓶黑桃A吧。”
“……对不起,我先去趟洗手间。”
搭讪男托辞离开后,韩季照例给沈星繁倒了杯白开水,笑道:“繁姐,你一上来就点黑桃A,谁能不怀疑你是酒托?瞧,又吓跑一个客人。”
“怎么着,咱们酒吧生意差到需要这一个客人吗?是工资发不出来了,还是奖金少你的了?”
沈星繁还未开口,身后就传来顾一鸣不满的语气。
她回头,笑着招呼他:“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以为盛从嘉还得缠你一会儿呢。”
原本冷淡的眉眼,因这一笑突然生动明艳起来。顾一鸣心想,要不是他从小看习惯了,这祸害人的模样,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韩季辩解:“表哥,我不是那意思,这不是渣男的钱不赚白不赚吗?再说繁姐这招不也翻过车吗?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有个哥们儿一下子充了十万,吓得繁姐好些日子没敢再来。换成是我,碰到这种人傻钱多的土豪肯定就从了。”
顾一鸣不屑地说:“瞅你那出息,知道你繁姐家以前都是拿黑桃A洗手吗?”
他说着,拿起沈星繁面前的杯子,毫不嫌弃地将里面剩的水喝光,腾出嘴来吐槽盛从嘉:“我肯定是上辈子没投好胎,这辈子才碰到盛家那磨人的小妖精。你还没吃饭吧?等我先把气儿喘匀了,带你去吃饭。”
“不急,盛从嘉这次是怎么回事?她跟他们台里那位男编导,不是已经暧昧两个月了吗?”
“有比她更骚更浪的小妖精出现了呗。她脸上那俩窟窿,也不是第一次看走眼了。”
沈星繁:“……”
顾一鸣还要继续吐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顾一鸣?真的是你啊!!”
一听到那个声音,顾一鸣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得,刚送走一嗲精,又来一个高仿,他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王晶晶看到他之后,立刻迷妹属性全开,连旁边的相亲对象周途都不顾了,径直跑到他面前。
周途有一些无语。这丫头还想不想跟他发展了?
沈星繁也回过头去,目光却越过王晶晶,落到她身后的周途身上。
男人剃着清爽的寸头,容貌硬朗,和一年前没多大变化,在这里看到他,沈星繁有一些意外,迟疑地对他点了点头。
周途有些莫名,怎么着,这女人认识他?
年轻女人穿得随意,眉目却精致。线条清晰的脸上有一些小小的骨感转角,赋予她一种少年的冷感,但偏圆的眸子又为这张脸添了丝少女的温软。
是一副令人无端会有好感的长相。
他觉得这副长相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们有什么交集。
王晶晶热情地跟顾一鸣邀功:“顾一鸣,我听说你在这儿开酒吧,今天特意跑过来照顾你生意,够意思吧?”
顾一鸣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双手插兜,问:“买单?”
韩季立刻有眼色地上前:“帅哥美女,买单随我来吧。”
王晶晶有一些失望,但又不死心地眨了眨眼,嗲声问:“咱们这样的交情,你都不给我个友情价呀?”
“别套近乎,咱们都不是一个班的,话都没说过几句。”顾一鸣拒绝三连。高二分了文理后,他这个学渣就跟沈星繁他们不在一个班了。
周途见女伴碰钉子,只好上前解围:“好歹是高中同学,顾老板这么小气?”
王晶晶有了人撑腰,顿时有了底气,不满地说:“是呀,我跟星繁还是好闺蜜呢。”
顾一鸣佩服地看了她一眼。很想问她,闺蜜这个词,您配吗?
当初要不是您造谣沈星繁和江砺早恋,她能被请家长吗?
“要不然你问问你闺蜜,可以给你打几折?”他一把将一脸事不关己的沈星繁捞到自己身边,笑道,“我这里她说了算。”
沈星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一鸣自己的烂桃花,拿她来挡?
可以,是亲朋友。
立在不远处的江砺望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心口烦躁,手指忍不住伸向口袋里,摸到躺在那里的烟盒,却又塞了回去。
王晶晶难以置信地喊出来:“你们在一起了啊?”瞬间露出敌视的目光,问沈星繁,“那老板娘可以给我们打几折呀?”
“哦。”沈星繁忽略老板娘这个称呼,认真地想了想,“那就打个……九点九折吧。”言外之意就是,我们的友情就值这些了。很打脸她“闺蜜”的定位。
王晶晶:“……”
周途:“……”
顾一鸣给她递了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王晶晶还想说话,但看见顾一鸣冷冷的目光,最终咽下这口气,选择在高中男神面前保留自己的小白花形象。
周途一直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修罗场,正有些头疼,突然想起他们还有个高中同学在这里,忙回头喊他的名字:“江砺,你站那么远干嘛呢?你高中同学,不来见见?”
都是同学,起码可以缓和一下气氛。
听到这个名字,沈星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江砺,这两个字就像恒星爆炸后散落在宇宙中的碎片,在宇宙尘埃中躺了千年万年,落下来时竟还有一抹余热。
烫得她发慌。
沈星繁隐隐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当她整理好思绪抬起眼来时,他却并未看她。
男人身材修长,五官端正,眉目锋锐而俊秀。从少年时起,他的气质中就带着几分剑走偏锋的味道,经过岁月的沉淀,这种气质沉敛了一些,身上的那件剪裁得体的西装,更是把骨子里的不羁感压了下去。
他神色寡淡地看了顾一鸣一眼。
那一眼漫不经心,却带着莫名的压迫力。
顾一鸣心虚地把手从沈星繁的肩头放下,想起她和他之间的那些恩怨,体贴地问她:“你不是饿了吗,走,咱去吃饭。”又对韩季说,“招呼一下客人,我跟你繁姐先走了。”
他显然没有招呼江砺的打算。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顾一鸣望了眼来电显示,无情地挂断,但两秒钟后电话铃声又催命一般响起来。
他只好走到旁边接电话,声音很是不耐:“郑秀芹女士,这么晚了不睡养生觉,骚扰我干嘛呢?”
江砺看向沈星繁:“老板娘?”
沈星繁张了张嘴,想解释一句,但当着王晶晶的面,她不能这么快就打顾一鸣的脸。于是她强装镇定,云淡风轻地跟他打招呼:“江砺,好久不见。”
见她默认“老板娘”这个称呼,他的眸中浮起几分嘲讽的笑意:“是挺久来着。”
周途瞧出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很有眼色地说:“你们先聊,我先去买单。”
王晶晶追了上去:“途哥等等我!”
沈星繁喊住韩季,悄声交待了几句,才放他去招待客人。
韩季一走,便只剩下她和江砺,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好在顾一鸣接完了电话,神色匆匆地走过来,却听他说:“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我爸把腿给摔了,我得去趟医院。”
沈星繁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叔叔不要紧吧?要不我陪你过去?”
“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我妈在电话里也解释不清楚,我估摸着不太严重。你忙一天了,就别跟我去医院折腾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回去好好休息。”
事有轻重缓急,顾一鸣权衡之下,决定把眼前这档子事交给沈星繁自己应付,拿了车钥匙就匆匆赶往医院。
法治社会,江砺总不至于吃了她。
周途携王晶晶走到收银台准备扫码付账时,却听见韩季说:“不用了哥,我们‘老板娘’说这顿免单。”
演戏要演全套,他也半带着调侃的称沈星繁为“老板娘”了,旁边的王晶晶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周途有些意外:“怎么个意思?”
韩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他:“哥,你跟我们‘老板娘’以前认识啊?她真的很少替哪个朋友免单。”
王晶晶脸色果然更难看:“途哥,你跟沈星繁啥时候认识的?”
周途想了大半天,眼皮突然一跳,关于她的记忆也纷至沓来。深夜的警局,衣衫不整的女人,苍白的脸……
他看了沈星繁的方向一眼,眼睛里有复杂的情绪:“倒也不算认识,见过罢了。替我谢谢她的好意,不过免单就不必了。”
因为周途坚持,韩季只好给他打了个会员折扣,目送他带王晶晶离开。
一路上,王晶晶不依不饶地打听他跟沈星繁的关系。他不答反问:“我瞧着江砺跟她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他们有故事?”
王晶晶一听这个问题就来精神了:“那可就说来话长了,高中的时候江砺追过沈星繁,但沈星繁家境很好,压根儿就看不上他。”
周途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睛。没想到,江砺高中时代还有过这么一段。
“你这个同学家里是干什么的?”
“她家里有矿。”王晶晶说完,又强调道,“是真的矿。”
周途:“?”
王晶晶有些感慨地继续:“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后来沈家家道中落,她爸的矿业公司倒闭了,还欠了很多债,天天都有人去沈家的别墅闹事。要不然人们总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周途无语:“这件事跟江砺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听我说呀。江砺他爸在沈国华的公司担任技术员,我们高考那年,沈国华的车出了车祸。可是当时开车的人不是沈国华,而是江砺他爸。后来因为伤势过重,没有抢救回来。听说是沈国华欠债太多,被人蓄意报复了。所以沈家也算是间接欠了江家一条人命。”
周途不禁沉默下去,他认识江砺四五年,还真不知道这桩十年前的官司。
他职业病犯了,继续问:“那天,沈国华的车为什么是江砺他爸在开?”
王晶晶:“具体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要是沈星繁,肯定没脸见江砺。你猜她怎么着?竟然报考了江砺保送的大学,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膈应人?”
周途走后,江砺也没有在酒吧多待的意思。沈星繁见他朝门外走,缓缓松了口气,谁知他突然又回头:“不走?”
她的那口气便卡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韩季将沈星繁的包递给她:“‘老板娘’,慢走。”
“……”
沈星繁只好乖乖地跟上他。
门外依然在下雨,沈星繁撑开伞,望了两手空空的江砺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砺立在那里,目光在沈星繁身上转了一圈,唇边突然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沈星繁今天穿得不太讲究,大概是她心理作用,觉得他那抹笑意里仿佛藏了一点嘲弄,像是在说:“你这六年,过得挺落魄啊。”
她轻轻仰起脸,一双安静的眼睛看着他,带了点讨好说:“你没带伞吗,那我送你吧?”
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
江砺并不拒绝:“那就麻烦‘老板娘’了。”
他把重音放在“老板娘”三个字上,讽刺的意味很明显。沈星繁这才解释:“那是顾一鸣骗王晶晶的。你也知道,他一直很烦王晶晶。”
江砺一脸漠然:“跟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星繁听见他话中带刺,也不生气,默默地将伞往他那边偏了偏,跟在他身后往停车场的地方走去。
他找到自己的车,坐进驾驶席,摇下车窗。
“那我就先走了?”沈星繁凑到窗边跟他打招呼,睫毛被雨水打湿了,衬得那双眼睛也有些湿漉漉的。
江砺的目光在她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停留片刻,漫不经心,但又简短地命令:“上车。”
沈星繁迟疑片刻,终究没有抵抗他,将手伸向后面的车门。
他又道:“坐前面。”
可以,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
沈星繁只好坐进副驾驶。车里空间狭小,江砺的存在感顷刻间放大了无数倍。那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冷冽气息,似有若无地包裹着她。
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近她忙得晨昏颠倒,一天平均只睡五个小时。一坐下来,那些储藏在身体里的倦意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争先恐后地往四肢百骸里蹿。
她倦倦地合上眼,习惯了这种气氛,倒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然。
传言中她在高中甩了江砺,纯属子虚乌有。高中那三年,她一心扑在高考上,对江砺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直到盛从嘉为了她跟乱嚼舌根的王晶晶打了一架,险些遭到退学处分,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跟江砺被传成了早恋的关系。
后来为了避嫌,她主动减少了跟江砺的接触,没想到又有传言说她甩了他,令人哭笑不得。
至于后来……
在思绪决堤前,她强行将记忆的闸门关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江砺,你要带我去哪儿呀?”肚子恰好在此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从下班到现在,她还没顾得上吃晚饭。
江砺仍然惜字如金:“去吃饭。”
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江砺把车开到了他们念书的高中——燕大附中附近的小夜市。
十几分钟后,他靠路边停车,眼前是他们高中时经常光顾的面馆。
面馆已经换了新招牌,里面的格局却还跟以前一样,收银台上多了几个二维码。
老板娘的脸上比以前多了些皱纹,热情地招呼他们:“你们再晚来五分钟我就收摊了,里面坐。好多年没见你们了,都上班了吧?”
也不是她记性好,一中这么多学生,就跟韭菜似的,割完一茬又来一茬。哪怕是常客,她也未必一个个都记得。只不过,人嘛,总是对漂亮的人印象深刻些。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沈星繁和江砺,都是熟面孔。
沈星繁:“嗯。阿姨,一碗鸡汤面吧。”
阿姨边帮他们抹桌子边问:“行,你男朋友呢?”
沈星繁怕江砺因为这个误会不舒服,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阿姨一脸意外,但也没继续打探他们隐私。听到沈星繁这么上赶着撇清关系,江砺强压住不悦:“我吃过了,给她做一碗就行。”
阿姨应了一声,去后面的小厨房忙活了。
这个时间,面馆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沈星繁努力忽略那压迫自己的局促感,再次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
好在江砺自坐下后一直在回复微信消息,仿佛她这个人并不存在。
面很快做好了,鸡汤清澈,表面飘着绿油油的葱花,面条整齐地排列在碗底。沈星繁尝了一口,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埋头吃面期间,她始终难以忽略坐在她对面气场强横的江砺。
衣着在一定程度上能看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他身上的西装一看就是高级定制,随手放在旁边的大衣外套恐怕也价值不菲。
而她呢,只是个建筑事务所的小喽啰,每天在甲方的摧残下挣一点可怜的薪水,浑身上下最贵的物件不超过两百块钱。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不过,她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这么穷。她爸沈国华原本经营矿业公司,母亲宋念秋是芭蕾剧团的演员,小时候的星繁也算是生在起跑线上了。
可是,她出生后,因宋念秋患上严重的产后抑郁,听不得小孩哭闹,便将她送去外婆家养,等到读初中时才接回身边。
所有人见了沈星繁都说,这闺女除了长相以外,不像他们夫妻俩亲生的。
比起父母,沈星繁的性子更像外公。
她外公宋方穆当了一辈子教书先生,很早就开始给小星繁上课,以至于别的孩子上幼儿园中班时,她已经读小学一年级。所以,从小到大,她始终比同班同学小两岁。她还记得高中时代,江砺总是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带着一些玩笑喊她:“小朋友。”
高中毕业后,他再也不曾这么叫过她,而她的年少时光,也跟着这个称呼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些事,逼迫她一夕长大。
她收回心神,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抬眼时,发现江砺正看着她。漆黑眼眸深深的看不见底,脸上瞧不出特别的情绪。
在沈星繁开口之前,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机给我。”
她有一些不明就里,刚刚见他一直在玩手机,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心还在犹豫,手已经习惯性地服从,解了锁递给他:“我的也快没电了。”刚刚在酒吧充了一会儿电,勉强能够开机,望着江砺摆弄她手机的动作,又忍不住提醒他,“你省着点儿用,我还要打车回家。”
话音刚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响了,他却故意不接,有些挑衅地看着她。
然后,他将电话挂断,把她的手机屏幕转到她面前,意味深长地问她:“我的手机号码,没删?”
手机屏幕上是沈星繁的手机通话界面,上面显示的赫然是江砺的名字。
他刚刚用她的手机拨出去的,是他自己的电话。
沈星繁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拿她的手机拨他自己的电话。
这么多年了,他国内的手机号码竟然还在用。
她收回怔色,若无其事地反问:“为什么要删?”
坐在她对面的江砺又笑了一下,这一笑笑得她有一些心虚。
六年前,她换了手机号,注销了所有社交网络,单方面地切断所有他能找到她的途径,现在,她竟然还若无其事地问他:“为什么要删?”
“留着一个永远也不会打的手机号,有用?”
沈星繁被他问住了,揣摩了一会儿他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他:“那你希望我把这个号码删掉吗?”
他的眼神又冷了几度,唤她的名字时,用上了咬牙切齿的劲儿:“沈星繁,你告诉我,删不删有区别吗?”
沈星繁沉默了。他并不还她手机,而是在她的注视下,找到里面的唯一一款游戏——连连看。
沈星繁:“……”
五分钟后,江砺走到收银台扫码把账结了,回头问身边的女人:“住哪个小区?”
沈星繁的手机再次没电关机,只好报了小区的名字,继续“蹭”他的车回家。
她甚至怀疑他刚刚是故意的。
江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停车时留意了一下周边环境。这个小区位于燕南市房价最低的区域,环境近似城乡结合部,整体给人的感觉乱糟糟的,刚刚车开过一个夜市,距离小区只有一公里左右。
小区没有门禁,大门口的保安室里只有一个老保安在打瞌睡。
江砺刚刚在路边停好车,便看到一个醉汉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在小区门口急不可耐地互相“啃”了起来,老保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江砺将厌恶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
沈星繁推了推车门,没推动,不禁探寻地望向身边的男人。
他声色冷淡:“等会儿再下。”
沈星繁很莫名,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概一分钟后,江砺打开车门,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接到信号,立刻自觉地推门下车。
“那我走了,再见。”
等她走了,江砺才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在烟雾缭绕中,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大门后。
走得还挺急,像是怕他吃了她。
沈星繁是一年前搬到这个小区的。这里虽然偏僻了些,上班很折腾,但好在租金便宜,两室一厅。但是,也因为便宜,房子只是简装,没有几件家具,动不动就会有东西故障。
自她住进来,单单洗衣机就已经修过两次。最近因为线路老化的问题,她已经找过房东三次。房东本来答应今天来看看,但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她。
沈星繁掏钥匙开门,打开墙边的开关。
客厅的电灯如往常一样闪烁起来。
她静静地等待它正常亮起,但五秒钟后,灯“啪”地一下熄灭了,整座房子再次陷入一团漆黑。
沈星繁有些崩溃。
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却突然想起,方才手机被江砺玩没电了。家里有充电宝,但不知道被她扔在哪个角落,黑灯瞎火的,她不敢去找。
门外走廊的声控灯“啪嗒”一下也灭了。
沈星繁将门带上,重新走进电梯。小区附近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打算先去那里借个充电宝充一下电,剩下的再慢慢计议。
今天遇到江砺,她的脑子已然变成了一片浆糊,还没有时间慢慢整理头绪,就又被现实狠狠地拖进意想不到的狼藉里。
小区门口的行道树下,江砺刚抽完半支烟,周途就打来电话。听着电话对面连珠炮般的提问,他反问:“你就是特意打电话来八卦的?”
“这不是关心你吗?我听王晶晶说了挺多你们高中时候的事儿,不过,有些事情不能只听吃瓜群众的说辞,还是得找当事人求证一下。你这个女同学……”
“你如果没什么正事,那我挂了。”
“其实吧,你这女同学我也认识。”
江砺原本都要挂电话了,闻言重新把手机贴到耳朵上。
周途说:“今天在酒吧我就觉得她眼熟,不过你放心,我们是在工作场合认识的,关系非常纯洁。”
“你一个警察,怎么会跟她的工作有交集?”
“这我不能告诉你,保护事主隐私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江砺修长的手指正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闻言不由得顿了顿,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事主?”
他会用上事主这个词,只有一个可能性——她是他经手的某个案子的被害人。
周途后悔自己说漏嘴,找补道:“我用词失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砺的语气愈发危险:“你如果觉得,这件事我自己去问她,比从你这里知道更加合适,那我就亲自问她。”
周途天人交战良久,本着对江砺人品的信任,终于一咬牙坦白:“一年前,她曾经来我们局报案,正好我值班。”
“报案?报的什么案?”江砺的声音听起来倒还平稳,但已隐隐有些发沉。
“强奸未遂。”周途说完,电话那头便出现一阵短暂的沉默,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冷冷的气压,他继续说下去,“她有个追求者,好像还是个富二代,有一次喝多了酒,深夜闯到她家……”
江砺语气森然:“那是追求者吗?那他妈就是个强奸犯。”
“咳,未遂。”周途重新整理好头绪,继续说下去,“她当时跟别人合租,出差的室友提前回来了,及时把人给拉开了,没酿成大的后果。”
江砺不在乎那些过程,低声询问:“结果呢?”
“要不你还是自己问问当事人?”
“我问?”
周途立刻改口:“我只是接警,后来是我一个女同事负责的,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不过,这种一般挺难立案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江砺挂断电话后,烦躁地扯开衬衫领口,摸出烟盒抖了几下,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想起刚刚来的时候,好像路过了一家便利店,于是决定去那里买包烟。
刚回到车里把烟点上,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星繁的身上还是刚刚的那套装束,只是将外套自带的帽子戴上了,几乎掩住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她经过他的车,看见他后一脸惊讶:“江砺,你怎么还没回家?”话刚出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这时,她才看见他手上夹的那支刚点燃不久的烟。
她记得江砺过去很讨厌别人抽烟。
他一向是个自制力很好的人,而且最讨厌失控,她以为他这样的人,一辈子不会碰这种拖人坠落的东西。
江砺一只手搭在车窗沿上,另一只手将香烟掐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微微抬起下颌,问她:“你呢?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又跑出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已经努力放缓了,但还是有一些生硬。瞧她对自己如临大敌的样子,只怕他此时语气重了,会把她吓跑。
“哦,家里没电了,我来借充电宝,等会儿打个车去盛从嘉那里借住一晚。”
江砺刚松开的眉头又拧起来,语气克制地问她:“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她一脸懵地反问:“嗯?”
“想下车,把你塞进车里,用安全带绑在座位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江砺:“可我现在还是个人,不能那么做。”
沈星繁的脸上露出遮掩不住的惊讶。他是什么意思?
面对这棵榆木脑袋,江砺压抑住心里的烦躁,直截了当地说:“所以,趁我还是个人,自己上车。”
“就不麻烦你了吧。”沈星繁尝试反抗。
遇到她的短短两个小时,江砺的耐心几乎用尽。他终于面露不耐,也不说话,就那样凉凉地看着她。
沈星繁知道惹恼他的后果,只好乖乖上车。
他又把自己的手机丢给她,让她联系一下盛从嘉:“电话号码记得吗?”
“……记得。”
盛从嘉每换一个手机号,都要逼她和顾一鸣背下来,以此来证明自己在两位挚友心中的地位。最过分的是,她还要定期抽查,跟她高中时代最讨厌的班主任老吴的嘴脸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是“你终将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这就是。
沈星繁拨给盛从嘉,没有打通。那丫头酒量特别浅,三杯不到就能睡得跟猪一样。沈星繁连拨四五个电话,她终于接起,用六亲不认的口吻说:“睡觉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然后,她关机了。
她竟然关机了。
盛从嘉住的高档小区门禁很严,必须业主亲自确认,保安才会放行。
“身份证带了吗?”旁边传来江砺的声音。
她在包里摸了摸,摇了摇头。她去年丢过一次身份证,所以除非有必要,很少会带身份证出门。
盛从嘉指望不上,顾一鸣去了医院,她总不能这个时间去打扰同事吧?
他又问:“你家呢?”
沈星繁知道,江砺问的是她父母的家。她平静地回答:“他们离婚了。”
简单几个字,轻描淡写的口吻,不必多问,江砺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高中那会儿就隐约知道她父母感情不好,突然间得知他们离婚,他并不感到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从分居开始算,十年了吧。”
江砺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十年前,她刚上大学。沈星繁将手机递还给他,小声恳求:“你能不能把我送回顾一鸣的酒吧,我可以在那里凑合一晚。”
江砺干脆没有搭理她,沿着原本的路线继续往前开。身边的女人欲言又止,他却打开广播,调大音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