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宁宁霍东临的其他类型小说《军婚逆袭:带天才双宝找爸去随军 全集》,由网络作家“二鹿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门口警卫员都看呆了。除了工作,还是头一回见队长话这么多!视线落到姜宁宁脸上,瞬间了然。几人促狭地对视一眼,难道这就是所谓白钢化为绕指柔,英雄难过美人关?继而又变得愤怒起来,明明队长与妻子如此恩爱,可恨基地里各种难听话传的到处都是。“队长,首长有要紧事找你。”霍东临第一反应是,又要出任务了。对视上姜宁宁那双担忧的美眸,难得有一丝不舍,但也仅仅是一瞬。姜宁宁主动提议,“要不满满还是留下来吧,别耽误你工作。”“不碍事,我让警卫员带满满去看坦克,还有一些模型飞机可以体验。”承诺就要做到,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霍东临深深看了她一眼,抱着满满转身离去。不知为何,看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姜宁宁莫名有股不安感。袖子忽然被拉了拉,“妈妈,大轮船来了。”...
门口警卫员都看呆了。
除了工作,还是头一回见队长话这么多!
视线落到姜宁宁脸上,瞬间了然。
几人促狭地对视一眼,难道这就是所谓白钢化为绕指柔,英雄难过美人关?
继而又变得愤怒起来,明明队长与妻子如此恩爱,可恨基地里各种难听话传的到处都是。
“队长,首长有要紧事找你。”
霍东临第一反应是,又要出任务了。
对视上姜宁宁那双担忧的美眸,难得有一丝不舍,但也仅仅是一瞬。
姜宁宁主动提议,“要不满满还是留下来吧,别耽误你工作。”
“不碍事,我让警卫员带满满去看坦克,还有一些模型飞机可以体验。”
承诺就要做到,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
霍东临深深看了她一眼,抱着满满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看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姜宁宁莫名有股不安感。
袖子忽然被拉了拉,“妈妈,大轮船来了。”
夏夏迈起小萝卜腿来到廊檐下,费力地搬起比她还高的竹背篓。
走两步,呼哧呼哧喘几下,再继续往门外搬。
夏夏心想:妈妈太虚弱了,哥哥不在,自己要承担起照顾妈妈的职责。
可她全然忘记自己也是小胳膊小腿。
姜宁宁不禁感叹,自家两个崽崽都太乖了。两三下并步上前,接过竹篓轻松背在背上。
原主之所以柔弱,是因为常年吃不饱饭。
饿了喝两口水,要不趴在床上哭诉命运不公,身体能好起来吗?
姜宁宁一手牵起乖崽崽,母女俩朝海边走去。
呜——呜——
一艘辆帆船缓缓驶入港口,沿着海岸线一字排开。
在码头停稳后,渔民从上面搬运一筐筐新鲜海货下来,军嫂们见状蜂拥而上。
母女俩没挤进去,好在帆船很多,调转脚步前往下一家。
七十年代海产品没有任何添加剂,也不是人工养殖的,纯天然无污染。
因此虽然冬季的海鲜不肥美,除了深海鱼打捞上来就死亡外,像是海虾、梭子蟹个头相当有精神。
要是稍不注意,海虾能弹跳到人脸上,飞溅一身水。
遗憾的是,这是个处处限购的年代。海虾每人限购半斤,海蟹限购五只。
夏夏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个不停,什么都稀罕。
生怕小崽子不注意被螃蟹夹到,姜宁宁特意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对准螃蟹钳子现场教学。
“崽崽你不能随便碰这里,否则小手会被夹断。”
“被螃蟹夹手后,可以放入水中,或者敲击它们背部,螃蟹就会松开钳子。”
也不知道是树枝太脆,还是海蟹太有活力。
咔嚓!一声,树枝从中间断掉。
不远处同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姜宁宁回头一瞧,看见有个圆滚滚的小男孩食指上夹着一只梭子蟹,疼的哇哇大叫。
而当妈的心可真大,居然直接上手生拉硬拽,结果可想而知,螃蟹越受惊后夹越紧。
有鲜血开始流下来,小胖子惨叫得更厉害了,“妈妈,手指快要断了,妈妈……”
女人不敢再碰,眼泪鼻涕齐齐掉下来,“谁来帮帮我?”
螃蟹的钳子已经夹的那么深,周围没人愿意上前帮忙。有那不忍心的,直接避开眼去。
姜宁宁一个不察,夏夏直接从怀中冲出去。
她迈着小腿来到小胖子跟前,抓起他的手,就近往装着蛏子的大木盆里放。
一秒、两秒、三秒……
沉浸在水里的螃蟹感觉到熟悉的安全感,松开钳子。
姜宁宁没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才拒绝道:“张同志不必客气,这鸡蛋你提回去吧。”
张芸笑着把鸡蛋放在地上:“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何必那么计较。做人不要斤斤计较,吃亏是福。”
“那就祝你福如东海,寿比昙花。”
姜宁宁歪起脑袋,一脸真诚地说着最气人电话。
张芸被噎了下,脸色登时就有些难堪,旋即想到什么努力克制下来,继续扯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继续说:“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出了事互相帮衬。霍同志以前进部队的时候,也是我家老赵处处帮衬提点才有今天。也没多大的事,就是霍同志一句话的事。”
风纪办的事情本来与赵卫军无关,是他咽不下那口气,自作聪明上前落井下石,结果也被抓起来审查。
家里不能没有男人,六张嘴都靠着丈夫那点津贴过日子,张芸心里恨的牙痒痒,还是放下身段前来求情。
姜宁宁手指点着水杯,美眸扫到那篮子鸡蛋。表面沾染鸡屎不说,蛋壳颜色发灰,显然是存放好长一段时间了。
上门为丈夫求情,还拿烂鸡蛋来膈应人。
姜宁宁险些就被气笑了,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一脸无辜反问:“张姐,你男人犯什么事了?我家东临昨天才被叫到风纪办去,自家的事都没处理好,帮不上你家忙。”
她表情惊讶不作伪,张芸心里咯噔一声,“霍同志没告诉你吗?”
姜宁宁摇摇头。
张芸心里忽然生出点嫉妒,都是随军家属,姜宁宁却被丈夫呵护得性子单纯。
而她动不动就挨打。
张芸抬手摸了摸淤青的嘴角,疼的她打了个哆嗦。就在此时,胖儿子忽然甩开她的手冲向前。
“是麦乳精的味道,快点给我喝!”
赵耀祖在家里当惯了小霸王,欺负姐姐们更是家常便饭,满是泥垢的手指抓向了夏夏。
啪!
一道清亮的巴掌声传来。
满满用尽全力,拍的自己掌心都发红了。顾不得疼,他起身挡在妹妹跟前,双手叉腰。
“再敢抢我妹妹的东西,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那凶巴巴的模样,吓得赵耀祖接连后退。
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然后看见仙女般的漂亮小妹妹捧起水杯喝,甜滋滋的奶香味弥漫在舌尖,小脚脚快乐地翘起来。
赵耀祖记吃不记打,作势就要去抢。
可他太胖了,自己根本起不来,挣扎好半天,眼睁睁看着夏夏挑衅地将奶粉全部喝光光。
末了,倒扣杯子给他看,抿唇笑出一对小梨涡。
那满脸无辜又促狭的白莲花模样,不愧跟姜宁宁是母女俩。
“妈,我要喝麦乳精。”赵耀祖当场撒起泼来。
又哭又打滚,把周围邻居都吵了出来。看见这对母子在闹腾,嫌恶地摇起头。
“一个赔钱货喝什么麦乳精?”见自己儿子哭惨了,张芸像是像是护崽的母鸡梗起脖子狂喷:
“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不就一点麦乳精,分他怎么了?真是有够抠门的。”
一边说,一边心疼的抱耀祖。
赵耀祖窝在妈妈怀中,知道有人撑腰后,干嚎的更起劲了。
根本是雷声大雨点小,眼泪没挤出来几滴,嗓子却要把屋顶给掀破了。
“我的麦乳精!妈,赔钱货喝光了我的麦乳精。”
“让她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夏夏抢走了他的东西呢。
“儿子,你手咋红了?”张芸这才注意到耀祖手背通红,顿时气的跳脚:“对,让霍家赔!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把我们耀祖都打成这样。”
而后对上那男人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幽黑、迫人,像是锁定住猎物的狼。
姜宁宁只觉头皮发麻,惊得踉跄后退半步,不小心踩中地上滚落的木屑。
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往后倒去。
后腰抵上了他及时伸来的手臂。
粗粝掌心的厚厚茧子同时抵在她雪白脖颈上,激得姜宁宁脚趾在布鞋里蜷缩起来。
墙上的影子倏然纠缠成藤。
“抱歉,我还以为是……”霍东临猛地惊醒,迅速撤开手,往后退到安全距离。
张开嘴巴想说话,可话堵在喉咙,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这几年之所以不回去,除了任务多组织不批假外,还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无意中伤害到妻儿。
一米九米的男人站在客厅里,明明面无表情,手脚却局促慌乱的不知道往哪里摆。
迎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姜宁宁这才看清他身上那些棉质背心都遮不住的密密麻麻,陈年的弹片擦伤。
姜宁宁曾经做过志愿者,了解到这其实是特种军人PTSD的一种行为表现,警惕,敏感,防备……
很难想象霍东临执行的那些任务多么凶险,身处的环境多么恶劣。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赤裸裸,霍东临浑身都绷紧了,伸手拿起军装重新穿上。
一杠三星的肩章是他荣耀的功勋。
姜宁宁攥着裤缝的手指发白,莫名觉得有点难受,徐徐扬起一抹笑来:“没事,怨我偷偷摸摸站在你身后不吭声。”
那对浅浅的梨涡在灯火下格外温暖,霍东临紧绷的身形莫名就放松下来,手指了指隔壁卧室:“我刚才拿了点东西过来,先堆在那了,等长光早上过来再帮你搬。”
这也是在解释,为何自己半夜突然出现在这。
那些东西运进来不容易,但总有办法。买东西花的钱也是他跟战友借的,等奖金发下来,再还回去。
但这些琐碎细节没必要告诉姜宁宁,除了邀功,只会叫她白白担忧。
姜宁宁轻“嗯”一声。
两人大眼对小眼。
而后便是一阵无言与尴尬的静寂。
这对明明生育有一对龙凤胎的夫妻,并不是那么熟稔。
喔喔喔——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浓墨的夜色中不知道谁家公鸡忽然打了鸣。
霍东临身高腿长,指尖紧了紧磨砂纸。
一双眼睛依然默默地凝视着她,等着她的指示。
姜宁宁忍不住想笑,那股尴尬的感觉旋即消失,坐在一旁,“你还有多久能干完?”
“五分钟,那我动静再小点儿?”
“行。”
夫妻俩没了尴尬,却依旧带着点客气与拘谨。
收到指示的男人便蹲回去,跳动的烛芯在眉骨投下阴影。
墙上的影子将娇小的她全然笼罩。
沙沙的声音继而重新响起。
姜宁宁盯着他一点点把桌子剩下的那个尖角磨的浑圆,再看看其他同样被磨平棱角的家具,突然想起他冷脸教训小团子的模样。
原来他冷硬的下颌沾着木屑时,会柔软得如同春雪初融。
她一手抱膝,一手托腮,“满满脾气倔,又聪明,你得慢慢来。夏夏和其他小女孩不一样,喜欢电子器械。”
霍东临点了点头。
妻子没有把他娘田翠芬散播谣言的事情撒在自己身上,还愿意跟他分享孩子的喜好,帮助孩子尽快接受自己,他很感激。
心里,也愈发愧疚。
决定现在就把给田翠芬找医生的事情告诉她,“……以后,她不会找你麻烦了。”
按照津贴上的地址找过去,不算太难。
关键是姜宁宁一个娇弱美丽的女子,如何拉扯两个四岁孩子千里奔波,路上人贩子多,根本不安全。
但总比留下来,继续被婆家欺负强。
只要田翠芬捏着孝道,在这个上学找工作都看重名声的时代,为了两个孩子,被指责威胁的姜宁宁肯定会乖乖上缴津贴。
思索片刻,朱三叔忽然开口:“左右几天时间,让你长光哥送你们去。”
朱家大媳妇点头附和:“对,他白捡一个岗位,该出出苦力。宁宁,路上不要怕麻烦,东西让他扛,该使唤就使唤。你大哥没脑子,好歹有一身蛮力。”
朱家大哥:“……”
“行,我听三叔安排,那就麻烦长光哥了。”姜宁宁也不矫情推拒。
她这张脸,出门就是祸害。
有熟人帮衬照顾,路上能松快安全些。等到了军区,再好好答谢他。
姜宁宁留下来多坐一会儿,拜托朱婶帮忙看顾房子。
临走前,朱婶打包好三个馒头,又用袋子装了一堆干果零嘴。
这回朱家两个媳妇乐呵呵的,半点意见都没有了。
姜宁宁来时两手空空,去时满载而归。
邻居们见她果然从朱家薅走一堆粮食,吓得纷纷关闭门窗,没了好奇探问的意思。
满满站在板凳上双手叉腰,板起小脸严肃地批评她:“姜同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朱婶家日子过的不容易,你怎么好意思拿这么多东西回来?”
才说到一半,整个身子忽然腾空。
吓得他双手紧紧圈住姜宁宁的脖颈,如同只炸毛的小猫,浑身上下绷的紧紧的。
母子俩离得格外近,能清晰闻到妈妈身上的皂香味。
满满词语匮乏,唯一能想象得到的形容词是阳光下晾晒的被子,干净清爽,清香温暖。
雪白的小耳朵微微红了。
但他不可能被妈妈的糖衣炮弹给侵蚀,双脚一落地,立马蹦出去几步之遥。
他以为妈妈会生气,没想到她只是用温柔的语气说:“凳子腿不稳,下次别爬那么高。”
满满抿着小嘴儿,小脸蛋纠结了一下,还是没反驳。
姜宁宁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凳子上,毫无形象可言。小家伙瞧着没几两肉,体重倒是不轻。
这样一点儿不端着的妈妈,莫名让夏夏有股亲近之意,怯生生地询问道:“妈妈,你这么快就回来,是不是赚到钱买车票了?”
满满抬头看过去,心里莫名有一点点的担忧。笨夏夏,钱哪有好赚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转念又胡思乱想,如果待会儿她难过的哭了,到底要不要安慰她?
真麻烦,妈妈要是跟从前一样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我把纺织厂的工作卖了,赚了一千多块钱。你们长光叔明天会跟着一起出发,到时候互相能有个照应。”
姜宁宁语气轻飘飘的,落在糯米团子们耳中不啻于惊天霹雳。
两双黑葡似的大眼睛瞪的浑圆。
为了阻止奶奶抢走岗位,妈妈不惜跳楼明志,转头就这么轻易卖出去了?
“奶奶对这两个岗位势在必得,就算咱们到了军区,只要奶奶打电话哭诉,万一爸爸心软,也要妈妈转让岗位怎么办?换成钱,路上的食宿也不用再发愁。”姜宁宁抬脸朝他们笑。
天仙般的妈妈笑起来如明媚春光,整个房间都变得亮堂。
从前爸爸在兄妹俩眼中是完美无瑕的,可听到爸爸为了尽孝,会帮奶奶一块欺负妈妈,突然对爸爸有点不喜。
满满其实私底下算过去海岛的路费,一块七毛五根本不够。本来他打算带着妹妹,一路捡破烂乞讨过去。
妈妈是大人,肯定知道的比他清楚,才会选择卖掉工作。
她做到方才对自己的那个承诺。
一股酸胀的情绪充斥着胸腔,满满不知道为什么,很讨厌妈妈这种牺牲。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她手背上,被飞溅的油渍烫出的一个个红点,经过短短一两小时,变得无比肿胀。
密密麻麻地再次戳在满满心尖上。
忽然跑出家门去,从垃圾袋里翻出一瓶脏兮兮的蛤蜊油,在袖子上擦拭干净后,拿着它跑回家,递到姜宁宁跟前。
手伸出去一半,立马后悔了。
旁边的夏夏同样露出惊恐的神色。
蛤蜊油是从雪地上捡到的,仅仅剩下一个指节那么多。
妈妈从来不允许他们把垃圾带回来,会发脾气,然后整宿整宿的哭。
兄妹俩下意识紧紧挨到一起,睫毛不安地轻颤,准备承接妈妈的怒火。
姜宁宁累的压根没注意到龙凤胎异样的情绪,看见蛤蜊油,直接拿过来涂上。
手背火辣辣的痛感瞬间缓解不少。
“谢谢宝贝。”姜宁宁眉眼都是笑。
两小只面面相觑。
眼眸顿时亮得跟夜空里的星辰般,然后不自觉弯起小嘴儿。
妈妈用了捡来的垃圾居然没生气?
满满别扭地挪开眼。
尽管他不承认,其实他希望妈妈以后一直是今天这样的妈妈。
怀着忐忑又充满期望的心情上床入睡,满满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不曾想躺在硬邦邦的枕头上,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他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鸡蛋散发的香气,还有甜滋滋的豆浆……
满满猛的睁开眼,发现枕头流满口水,不好意思地翻了个面。
身侧,妹妹早就起床了,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他想到什么翻身下床,汲着鞋迈着小短腿跑出去一看,空荡荡的家里唯有妹妹坐在桌前,双手捧着个大肉包,乖乖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原来不是做梦!
家里居然也会出现大肉包!
满满拼命吞咽口水,仿佛踩在云端上软绵绵的,轻一脚重一脚地走到桌前。
早餐各式双份,热气腾腾,完全就是梦寐以求、想象中有妈妈疼爱照顾的场景。
但是。
只有他和妹妹那份。
一颗心没由来的坠落在地,满满小脸煞白,“姜同志去哪了?”她昨天卖掉工作,是不是盘算好不要他们了?
原主是喝雨露就能饱的“仙子”,姜宁宁只是个俗人,可这月才过去大半,津贴早被婆家搜刮走。
婆婆今日承受侮辱,强势一辈子的她,哪能吃的了闷亏,势必要摸回来复仇。
到时候真捏着个孝字,要他们娘仨回去搓磨。
姜宁宁这个不肯吃亏的暴脾气,前脚打了老太太,对方后脚真能闹到居委会去。
搬家到外省也不现实,如今进行到运动尾声,世道仍旧不太平。出门坐车、租房样样都需要介绍信。
如果搬了家,丈夫军官津贴全部落进婆家口袋,她和孩子真要去喝西北风了。
姜宁宁形容散漫地躺在椅子上,葱白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点着桌子,大脑飞速运转。
而后陡然望向龙凤胎。
满满警惕地抬手挡在妹妹面前,即便忐忑不安,强装镇定与她对视。
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街道办刘叔叔说,最近街道有许多人贩子,叮嘱他们兄妹二人别单独出来捡破烂了。
她是不是打算给他们吃顿好的,然后便把他们卖给人贩子?
她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胸口攒着一团火,有委屈、有愤怒、还有对未来的惶恐,满满浑身绷得紧紧的。
还是得去军区找爸爸回来撑腰……
“儿砸啊,你们去找爸爸,能不能带我一个?”
满满瞬间炸毛,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打算去军区?”
他看向妹妹。
夏夏捂住嘴唇摇着头,不是她告的密。
最后一条出路被姜宁宁发现,满满彻底陷入绝望中,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汗湿透衣襟,色厉内荏地吼道:“就算你把我们卖了,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找回来,让公安抓你去吃牢饭。”
姜宁宁:?
继而唇角一勾,嘴角显出与夏夏一般无二的浅浅梨涡说,“妈妈没那么蠢,以后还要靠满满养家呢。咱们家满满聪明又能干,小小年纪就知道捡垃圾能卖钱,是这片家属院最厉害的小大人。”
满满:??
这女人今天怎么回事?不仅不嫌弃他捡垃圾脏,现在居然还夸他能干。
他昂着下巴,不好意思地说:“妹妹也帮了我很多忙。”
于是姜宁宁笑盈盈地夸起夏夏来,“其他小朋友还在玩泥巴,夏夏就知道和哥哥一起自力更生,夏夏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子。”
夏夏脸颊瞬间爆红。
“不像妈妈,妈妈什么都不会做。”姜宁宁眼帘垂下来,脸上显出伤心的神色:“你们连去找爸爸都不愿意带上我。”
两个糯米团子慌了神。
夏夏抢先跳下凳子,抓住姜宁宁的胳膊,“妈妈,我和哥哥没有抛弃你,我们打算去找爸爸回来,这样就能填饱肚子了。”
这一抓,恰好抓在田翠芬那一巴掌上面,这回真切地疼得姜宁宁眼泪流下来。
似乎难过极了,殷红的嘴唇被她轻咬得泛了白。
“妈妈别哭,我和哥哥带你一起走。”夏夏慌乱地扯了扯臭脸的哥哥。
满满心烦意乱,不忍心看姜宁宁哭啼啼的样子,原则一退再退,“但姜同志要保证不能告诉奶奶,要是让奶奶知道,肯定走不了。”
姜宁宁坚强地点头,“好,妈妈答应你。”
既然决定要走,快刀斩乱麻。省得老太太回过味来,带儿子丈夫打上门。
“你们收拾行李,妈妈出去想办法凑路费。”
姜宁宁起身往外走,就在刚刚,她突然想到怎么快速来钱了。
手刚碰到门把手,衣襟就被一只小手拉住。
“我偷偷攒了不少钱,路费应该够了。”满满眼睛低垂着,似是下了某种决定。
然后转身跑向房间里,从床板底下抠出一个油纸包来,打开捧到姜宁宁跟前。
这是他最后一次信任妈妈了。
“里面有一块六毛五,还有三张粮票。上回我跟妹妹在河边捡到一根大铁管,卖了不少钱。还有爸爸打过来的津贴,一点点攒下来的。”
满满抬起头,那双澄澈分明的凤眼直勾勾地望着姜宁宁,眼里藏着自己没发现的害怕。
……害怕再次被妈妈背叛。
……害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被亲手打破。
所以妈妈,请不要让妹妹失望。
你要伤害就伤害我一个人就好了。
反正我都习惯了……
满满屏住呼吸,手指攥得紧紧的。
这孩子,早熟懂事的叫人心疼。
其实姜宁宁很不喜欢孩子,前世高中同桌邀她一起报考幼师,被她一口回绝了。
此刻姜宁宁才发现,她不喜欢的是熊孩子,而有些宝贝天生就惹人喜爱。
她蹲下身,把油纸重新叠起来,塞进小家伙的口袋里。
在他满脸错愕中,保证道:“这些钱你是和妹妹冒着危险得来的,妈妈不能要。妈妈也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了。”
满满呆愣愣地看着她扭动门把手,踏出了家门。
头一次觉得,妈妈的身影……好像也很高。
-
朱家。
朱婶见到姜宁宁过来敲门表情有些错愕,“宁宁你不用专程过来感谢,那是我这个当奶奶的给孩子们的一片心意。”
这句话,愈发显得亲生奶奶田翠芬不是个人。
姜宁宁目光真诚,“朱婶,我来跟你谈点事,方便进去说吗?”
筒子楼不隔音,楼道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邻居注意,已经有不少人伸头探脑往这边瞧。
朱家两位媳妇目光警惕,人人都知道姜家什么情况,前脚刚被婆婆骗走津贴,锅里正是一干二净的时候,姜宁宁这时候来朱家拜访安什么心?肯定是觉得婆婆心地善良,来借粮食的。
“要借粮食没有,我男人的实习工岗位刚被人顶替,家里正是不容易的时候。”朱家大媳妇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朱婶老脸微红,面对姜宁宁湿漉漉的眼睛,又硬不下心肠打发她,把她拉进家来,“你有什么困难,先进来说。”
朱家大媳妇气得跺了跺脚,“妈,你让姜宁宁进来做什么,别到时候害得家里集体饿肚子。世上可怜人海了去,人家有婆家有当军官的男人,哪轮得着你在这打肿脸充胖子。”
就连小儿媳妇同样不赞同的帮腔起来:“就是,她拿走一口,二毛子他们几个小的就少一口吃的。你同情姜宁宁不容易,难道就忍心看自家几个小的挨饿吗?”
两个儿媳妇你一言我一句,怼的朱婶开不了口,尴尬地回望姜宁宁。
傍晚的太阳已经落山,暑气却盘桓不去。
临近六点,隔壁纺织厂工人下了班,紧接着筒子楼的公用厨房便响起一阵喧嚣声。
姜宁宁收回远眺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立着的万年历上。
一九七六年一月二十三号,农历北小年。
这是……穿越了?
明明十分钟前,姜宁宁还为了躲避加班,在厕所里偷刷短视频,手滑点赞「年代双宝千里苦寻首长爸爸」的小说。
现在却置身于一间陌生的屋子里,潮湿且逼仄,除了两根瘸腿的长板凳,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耳边还有个傻逼在喋喋不休:
“宁宁啊,听说东临这个月涨了津贴,你小叔子要结婚就差台自行车。”
“从小他们哥俩感情就好,建军没面子,就是你男人丢脸。”
“瞧瞧你生的这对龙凤胎,一个个都随了你病怏怏的,将来能有什么出息?还不得指望建军的孩子帮衬他们。”
姜宁宁心脏猛地抽痛,下意识糯声反驳:“当初要不是小叔子太懒,大冬天往门口泼水,我也不会早产。”
这把好嗓音甜如蜜糖般,不属于她,可胸腔里翻涌的酸楚如此真实。
中年女声一听就炸,“分明是你自己不看路,非得怪罪到建军头上。难怪这些年一次不上我和你爹跟前尽孝,敢情是存了满肚子怨恨。可恨东临一走五年,独留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没人管。”
军官丈夫霍东临?一对龙凤胎夏夏和满满?
姜宁宁素白的小脸上愣怔片刻。
她不止是穿越了。
而是穿成了军婚文里天才双宝的早逝亲妈。
原主是留守军嫂,五年前丈夫霍东临接到紧急任务就再没回来,但每月五号都会准时从部队寄津贴,从最初的五十块涨到一百块。
这里处于国家建设中,还是实行公分粮票制度,一斤大米卖一毛钱的时代。
一般来说,这笔巨款足够母子三人过上吃穿不愁的小康生活了。
但婆家每月要么
“妈妈……”夏夏突然拽住哥哥。
虽然对妈妈攒够了失望,但眼里仍然有一点点担忧。
两个糯米团子重新踮起脚尖。
隔着结冰的玻璃窗,他们看见那个总是佝偻着背的妈妈,把搪瓷缸里的凉水泼在奶奶身上。
姜宁宁泼完就避到旁边远远站着,捂着心口露出害怕的神色:“妈,我好心好意帮你洗把脸,你不领情便算了,怎么还跟个泼妇似的摔碗呢?”
田翠芬脸上一阵透心凉,这会儿又听她骂自己泼妇,气的面目狰狞。
“我脸没脏你洗什么洗,再说了,哪有你这么帮忙的。”
姜宁宁坦然承认错误:“妈,都怪我看错了,是您这心肝比较黑。”
她仍旧是那副受气包小媳妇模样,半垂眼睫微微颤抖,如寒风飘零的小白花,嘴里吐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噎人。
“我爸妈可都是烈士,吃我姜家绝户,小叔子也不怕吃枪子?东临在前线保家卫国,要是让领导知道他的军属吃不饱穿不暖……”
田翠芬拿来威胁大儿媳的话,被原封不动怼回来,脸色变幻别提多精彩了,“老大媳妇你什么意思?说我霍家虐待你?哪有哪家媳妇跟你一样轻松有福气,不用工作,全靠丈夫养着。”
她越说越有理,姜宁宁什么家务都不会干,烧个火差点把厨房点着,搬蜂窝煤球浑身弄的全是伤。嗓门稍微大些,姜宁宁就委屈的哭。
等于娶个祖宗进门!
“这年头哪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天天大鱼大肉你想屁吃,那是小资主义,要被挂大字报通报批评的。”
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姜宁宁果然已羞愧害怕得泪流满面。
嗓音轻轻颤:“这福气还是留给妈去享吧。”
然后猛的拉开房门。
田翠芬:?
姜宁宁用手擦了擦眼泪,眼尾揉的泛红,凛冽寒风拂动那把鸦青色的乌发。
坚韧,脆弱,又格外的美丽。
邻居们早就注意到姜家的动静,伸长脑袋往这边瞅,正好看到如此凄美的一幕,呼吸纷纷屏住了。
只见姜宁宁双手撑在走廊红砖上,“明天我就带夏夏和满满去军区找霍东临离婚,问问他们领导,霍东临怎么那么能耐。”
离婚?!
人群一下子点炸了。
姜宁宁被婆家欺压的事情不是没人知道,就连厂里妇女主任几番上门,明里暗里劝说她争点气。
转头,姜宁宁又如数奉献给婆家。
厂里领导与邻居干脆撒手不管,久而久之便当作笑话看待,只是心中愈发可怜那对龙凤胎。
从姜宁宁口中说出离婚二字,不亚于天方夜谭。
就连田翠芬炮仗般的性子也暂时熄了火。
继而变成滔天怒气。
老大媳妇居然敢提离婚,谁借她的胆子?
正要破口大骂,姜宁宁已经踩上走廊堆砌的煤堆,裤脚染黑,半个身子探在外边。
露出截细白的脖颈,像株没来得及凋谢的水仙。
姜宁宁往下瞅一眼,脑袋顿时便有点晕。
完蛋!这副身体似乎恐高。
戏演到一半她只好继续下去,双腿一边抖着,一边继续哭诉:“当初娶我进来为他生儿育女,现在好了,津贴全部“孝敬”爸妈。
我与一双儿女三天两头才能吃上一个野菜窝窝头,眼看快被饿死了,还想各种法子从我们姜家拿房子拿工作去给他们家。
唯独这两样绝对不行,那是我这个不中用的妈,唯一能留给夏夏和满满的东西……”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再度哽咽。眼泪打转着,努力强撑着不让掉下来。
一直软弱的人突然变坚强,为母则刚,哪怕从前大家伙再怒其不争,瞧不上姜宁宁做派,此刻心底也生出一股敬佩和心疼来。
共情能力强的大妈们已经抹起眼角,说到底,姜宁宁是他们从小看大的,老姜夫妇又为了厂子而死。
于情于理都不该袖手旁观。
朱婶攥着簸箕从公用厨房跑出来,围裙兜着的煤渣扑簌簌往下掉:“宁宁,你千万别做傻事,有我们在,谁也别想抢占你的房子。”
姜宁宁摇摇头,唇角徐徐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容:“谢谢朱婶,不过还是不麻烦你了,免得……”
顿了顿,她怯懦地扫了一眼田翠芬,单薄的身子瑟缩一下,声音放的更轻:“免得沾染上一身骚。”
朱婶胸口顿时揪疼了,姜宁宁多好的孩子呀,从被婆家赶出来,其实从来没有主动麻烦过他们。
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独自拉扯两个孩子,这些年过的非常不容易。现在宁肯跳楼震慑婆家,也不愿让他们出力,这是在害怕他们被霍家找麻烦啊!
朱婶恶狠狠地剜一眼田翠芬,挡在婆媳俩中间,“别怕,这里咱们是纺织厂地的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撒泼。”
田翠芬气得咬牙,气势汹汹地上前两步:“这是我霍家的家事。”
“妈,你要打就打我,千万不要迁怒朱婶。军属补贴条例第三章第五条,冒领军人津贴可判三年劳改。要我现在去公社武装部报案吗?”
姜宁宁顺势从煤球上下来,恐高后遗症导致双腿发软,眼看往地上栽去。
角落里两道小身影如同炮弹冲上前,一人一边扶住她的手。
“妈妈……”
“姜同志你真是笨死了,高处不能随便爬。”
姜宁宁后知后觉意识到”姜同志
满满突然有些惶恐,妈妈是不是打算和爸爸离婚,不要他和妹妹了?
虽然妈妈软弱无能,总是任由奶奶欺负他们。
可他心底还是有一点,就一丁丁点愿意和妈妈生活的。因为他不想像隔壁的铁柱一样,被小朋友围着叫骂是个没妈的野种。
满满再聪明早熟,也才是个四岁的孩子,眼眶瞬间就染红。
小家伙紧紧咬着牙关,唯恐泄出声音来,妈妈更不要自己。
“什么?简直倒反天罡,你还敢去举报我?”田翠芬怒不打一处来,猛地推开朱婶,一个箭步冲上前,高高扬起了胳膊。
姜宁宁眼疾手快,迅速把两个孩子拨到身后,抬起胳膊去挡。
重重的巴掌砸下来,疼的她眼泪当场落下来。
这副身体远比姜宁宁想象的娇气。
两个小崽子傻眼了。
妈妈……刚才居然保护了他们!
满满琥珀色的瞳仁充满愤怒,瞪向对面的奶奶。
田翠芬瞧见那眼神就来火,骂骂咧咧:“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尽跟你妈学做不孝顺的事。我大儿子用津贴孝敬爹娘,天经地义,就算你们告到首都去,我也没错。”
姜宁宁忍着疼,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东临上月来信说组织要查家属补贴明细,您看要不现在把前五年的粮票对一对?”
田翠芬彻底哑火。
“哎哟,人老了,记性就不太好。”她脸色煞白地退后,却被绊了个踉跄,然后摔个狗啃泥。
原来地上不知何时滚了圈玻璃珠。
街坊邻居哄堂大笑。
“人心都是肉长了,你个老虔婆心真黑,处处为拿大儿子的去补贴小儿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当年宁宁月子还没做完就被霍家撵出来,大年三十,屋里连煤球都没有,龙凤胎当晚发高烧。宁宁一手抱一个跑到医院去,要是她爸妈还在,你们霍家还敢如此嚣张吗?”
“纺织厂家属区不欢迎你,赶紧滚。再不走,就叫公安了。”
啪!
一只簸箕当场砸到田翠芬脸上,煤球灰扑了她一脸,咳得差点背过气去。
朱婶振臂高呼:“大家一起把这贪心的老虔婆赶出去。”
众人闻言纷纷抄起家伙什,吓得田翠芬落荒而逃,连竹篮掉了都不敢捡。
“呸!”朱婶往地上吐一口痰,“别再让我在附近看见你,见一次还打你一次。”
那道声音跑的更快了。
龙凤胎目光亮晶晶的,一脸崇拜的望向朱婶,原来奶奶也会有害怕和被吓跑的时候。
“朱奶奶真厉害。”
“朱奶奶能赶走恶奶奶,比爸爸还要厉害。”
在两个糯米团子心中,妈妈口中从未见过面的爸爸是大英雄,保家卫国。
此时此刻,朱奶奶的形象同样高大光辉。
两小只一口一个彩虹屁,听的朱婶骄傲地挺胸胸膛,传授经验:“对待坏人,要比他们更强势。”
夏夏和满满用力点头。
可爱认真的样子,萌化一众街坊邻居。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有存货。随手抓一把糖一把瓜子,将两小只的荷包塞的满满当当。
满满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摇头拒绝:“妈妈说了,这年头叔叔婶婶们日子都不容易,不能伸手白拿。”
夏夏也用手挡住口袋,苦恼地皱起眉:“不要了,王奶奶、刘婶婶我真的不要了。”
姜宁宁忍俊不禁,原主物质上让孩子吃苦,品格方面却把两个小崽崽教的很好。
她连忙将两个孩子圈进怀中,深深朝大家伙鞠了一躬,才开口道:“大家的好意我母子心领了,这次多亏有你们,否则婆婆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小崽崽们耳根飘红,不自在的动了动。
自打有记忆后,妈妈整日以泪洗面,鲜少抱过他们,后来更是嫌弃他们身上有味道。
想到这,满满握紧拳头,冷硬起心肠来。
“宁宁,为了两个孩子,你今后还是得自己立起来。”朱婶语重心长地教导她,“街坊邻居总归是外人,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求人不如靠自己。你男人的津贴要攥紧了,首先紧着你自己和孩子花。”
再多的,作为外人朱婶也不好再说。
“多谢朱婶。”姜宁宁咬着下唇,眼睛泪光盈盈,“经过这一遭,我也想开许多,把两个孩子抚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等以后做出改变,也能推到“想开”上面。
姜宁宁终于“醒悟”,刹那间街坊看她目光再次和善两分。
朱婶随手捡起地上竹篮,掀开帘子往里扫一眼,眉毛立刻扬起来:“你们母子三个能过个好年了。”
姜宁宁伸手接过来,手底下蓦然一沉,竹篮顿时就砸在地上。
篮子里拢共放了块不到一斤的五花肉,两颗拳头大的土豆。
两个崽崽包括邻居都习惯了她的娇弱。
最后还是满满两只手提起来,略有吃力,但往家走的脚步稳稳当当。
姜宁宁脸颊发烫,拿手捂脸,她连个四岁的奶娃娃都不如。
这时,袖子轻轻被晃动两下。
姜宁宁挪开两根手指,发现夏夏正在试图拉她进屋,认真板起的小脸严肃,腮帮子鼓成一团,让人很想捏捏。
事实上她的确伸出手去,可小家伙突然惊吓地偏过头去,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姜宁宁想到原主所作所为,暂时放弃与小崽子亲近的念头,任由她嫌弃的扯着自己袖子走回家。
木门合上,挡住外边好奇的目光,扯着袖子的那只小手也果断放开。
夏夏飞快地奔到哥哥身边。
兄妹俩望着竹篮里的五花肉吞咽口水。
“满满,我想吃肉了。”夏夏几乎想不起来,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这一馋,肚子便传来一阵轰鸣声。
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
满满同样馋肉,问题是,他根本不会做饭,只会用水煮土豆和烧红薯。
两条眉毛拧得快要能打出结来,“算了,不管了,直接用水煮就行。”
竹篮忽然被人提到空中。
是妈妈!
两个粉团子心里止不住的失望,胸腔更是闷闷的疼,为什么妈妈还是没变化,她还要拿这块肉去“孝敬”爷爷奶奶吗?
满满愤怒地踮起脚尖拽住一边篮子:“姜同志,朱奶奶说我们可以吃这块肉的。”
夏夏边点头,一边吧哒吧哒掉眼泪。
仿佛姜宁宁是什么欺负小孩子的恶徒!
姜宁宁哭笑不得,也不纠正他的称呼,而是蹲下身来与他们平视,温声道:“我做土豆红烧肉给你们吃。”
“就你?”满满没被妈妈的小白花神情迷惑,反而相当警惕。
送给恶奶奶好歹还能得个孝顺的虚名,可要是被妈妈糟蹋,那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满满小小年纪就很会持家。
姜宁宁骄傲地抬起下巴。
前世的老爸可是大厨,她和原主一样,早早父母双亡,因此被迫学会许多生活技能。
姜宁宁在现世无依无靠,还有个极度喜欢压榨员工的老板,拿着五千的微薄工资,干十个小时的活。
因此她对原来的世界没什么留恋的,反倒是穿越这副身体,军官丈夫赚的多,龙凤胎未来成为业界数一数二的大佬。
穿书,自然要做爽文女主。
先养成后躺赢。
眼下得慢慢扭转天才双宝对她的偏见与不信任。
“你在旁边给我生火,亲自看我做饭。”姜宁宁趁机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头发蜡黄,手感其实不好。
满满惊吓地往后退两步,竹篮便被姜宁宁轻松拿走了。
眼看她转身大步往厨房出走,两个小家伙连忙抬脚跟上去。
姜家人口少,单独隔了一间卧室做厨房。
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小小树枝与木材在角落里码的整整齐齐,还有不少碎煤球,都是兄妹俩跟着拉煤车捡来的。
姜宁宁开水龙头冲洗五花肉,再把土豆表面黄泥洗干净,然后抡起菜刀开始剁肉。
两小只一颗心重重提到嗓子眼,生怕姜宁宁一个错手,从此变成孤儿。
出乎意料的是,姜宁宁刀工快狠稳,眨眼工夫,菜板上出现一块块大小均匀的正方形肉块。
土豆更是在她手中玩出花来,削出来的皮薄薄一层,整颗不断裂。
“妈妈刀工原来这么厉害吗?”夏夏扭头问哥哥。
满满努力绷住脸上沉稳的表情,傲娇地说:“厉害有什么用,她从来不做饭给我们吃。”
本来还崇拜妈妈的夏夏,一颗心泡在苦水里。别的小朋友都说,妈妈不爱他们。
他们其实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小孩,所以才爱钻垃圾堆。
夏夏眼里迅速攒起两泡眼泪,捂着脸飞奔出去。
姜宁宁只听得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瞧,撞进满满愤怒又失望的目光里。
姜宁宁:?
两个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姜宁宁理直气壮地指挥道:“去烧火。”
事实上,其实是因为她根本不会使用老式灶台。
满满闷不吭声地去干活,熟练的先点燃树叶,再把细小的枯枝放入灶膛,等火烧起来后,最后放入更粗的木板。
见他做的十分熟练,也没有烫到手。
姜宁宁心里骂了原主两句王八蛋,收回目光在橱柜里翻找调料品。
有一小袋八角、香叶和冰糖,还有酱油盐巴。
大料是原主五年前搬过来时置办的,既没长虫也没发霉,姜宁宁装在碗里倒入一点水泡着,防止待会儿油温过高炒糊。
土豆红烧肉做法简单,猪肉焯水,再放入锅中翻炒练出猪油,放入大料炒香,用酱油沿锅边撒一圈激发酱香味,最后倒入热水盖上锅盖小火焖煮,出锅前十分钟再放土豆。
一个个小时后打开锅盖,浓郁的肉香味顿时飘溢出来。
埋首在床上的夏夏耸动小鼻尖,寻着味摸进厨房,像一只眼睛红彤彤的小仓鼠。
姜宁宁忍住笑意,挑了块肉吹凉塞进她口中,“夏夏拿碗筷,准备开饭了。”
红烧肉炖的时间刚刚好,软糯一抿就化,油水混合着酱汁弥漫在口腔里,瞬间征服夏夏小朋友的味蕾。
再瞧瞧旁边同样瞪圆眼的满满。
兄妹俩捧着脸,不敢相信嘴里的美味是真的。
原来妈妈真的会做饭!
不光是会,而且做的非常好吃!
夏夏舔了舔嘴唇,动作伶俐地去拿碗筷。刚摆好三副碗筷,姜宁宁已经吃力地抱着大海碗出来。
她在厨房尝菜时吃了好几块,发现这副身体就是饿的没力气,两天吃一顿,能有力气才怪。一点油水下肚,腿肚子瞬间不打颤了。
原主把自己饿成这样,简直就是活该,不值得同情!
一大碗土豆红烧肉,满的冒尖儿了。
姜宁宁先盛起一小碗,递交到身后的大儿子手中,“朱奶奶方才帮了咱家大忙,拿碗肉去答谢她。霍满满同志,你能保证完成任务吗?”
满满下意识挺直腰身,双手郑重地接过来,“能!”
“我也去。”
夏夏不好意思独自跟姜宁宁呆在一块儿,刚刚还发誓再也不要跟妈妈说话,可现在就被妈妈做的红烧肉给征服了。
兄妹俩手牵手离开。
朱婶做好事不求回报,可姜家特意拿炖煮好的肉来答谢她,乐的直咧起豁牙子,“方才我还在想谁家厨艺那么好,敢情你妈做的,想当年她爸厨艺堪比国营饭店大厨呢。”
满满耳朵红红还很稳得住,夏夏则害羞地抿起一对小梨涡来,用力点着头。
“妈妈做的饭就是比国营饭店好吃!”
这小大人哪里去过国营饭店,打小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朱婶心头酸涩,从兜里抓了两颗糖塞进兄妹俩手中,“你们等着,我去腾空碗。”
大人们有自持力,再馋也不会露出馋相来。
倒是自家小孙子拼命嗅着空气里地香味,眼馋地跟在她背后闹腾。
“奶,先给我尝一块,这味道香迷糊了。”
不一会儿,朱婶洗好碗出来。与此同时,碗里还放着一碗白米饭,两个大馒头。
“朱奶奶,我不……”
满满刚开口就被朱婶打断,乐呵呵地说:“邻里之间,互相送饭菜显亲近。回去吧,你妈不会生气的。”
满满接过满碗粮食,不知为何眼眶有点热。
小小年纪的他不太明白这种莫名汹涌的情绪是什么意思,只是牵着妹妹的手,学着妈妈刚才的样子给朱婶一家鞠躬才离开。
“满满这孩子将来前程差不了,但愿宁宁今后真能立起来。”朱婶用围裙抹了一把眼泪。
几个媳妇见状,将不满的声音咽回去。
这年头粮食金贵,那满满一碗米饭加馒头,是两个成年人的口粮,要从朱婶嘴里一点一点省出来。
但肉比米饭精贵。
一大碗肉不算太亏!
姜宁宁也深知这个道理,将大米饭全部分拨给两个孩子,自己就着馒头蘸汁吃。
一口肉,一口馒头,别提多满足了。
两个粉团子更是吃的连头都不抬,很快,小肚子圆滚滚地撑起来。
夏夏一脸新奇地用手摸了摸。
原来吃撑了是这种感觉!
姜宁宁瞧着颇不是滋味,要是手里有钱,不求顿顿大鱼大肉,至少娘仨能填饱肚子。
姜宁宁脸上端着的浅笑不变,仿佛看不懂朱家婆媳间充满火药味的氛围,反客为主拉着朱婶往里走,顺手带上门。
朱家两个儿媳妇眼珠子气的快要瞪出来了。
瞧姜宁宁柔柔弱弱的模样,没成想还是个厚脸皮的。
敢情今天这粮食是非借不可了?
姜宁宁嘴巴一张,就是几句甜言蜜语:“谢谢朱婶,你蒸大馒头的手艺堪称一觉,蓬松又柔软,我方才一口气能吃两个呢。”
这话哄的朱婶那原本还皱着的脸立刻笑开了花,“你这孩子,就是客气的很。”
姜宁宁扶着她在四方木桌前坐下,手脚利落地从陶瓷缸里倒了杯水塞到朱婶手上,“打小我就拿你当亲婶子处,整个家属大院里,也唯独跟您最亲。”
明明水是温的,朱婶内心却是一片火热。
这么多年,家里人包括小孙子早已习惯她的付出,从来没有人给她倒过一杯水。
宁宁就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啊。
朱婶抬起感动的目光重新打量姜宁宁,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和姜宁宁说话时,声音有气无力,跟包装精美的上等瓷器般轻轻一碰就碎。
也许是吃饱了有精神气,姜宁宁俏生生站在跟前,那张脸在白织灯下,瓷白剔透,说不出的好看。
难道真是自己那两个大馒头的功劳?
朱婶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厨房里还剩三个馒头,婶子全给你拿上。”
朱家两个儿媳妇:“……”
完蛋。
最不愿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姜宁宁柔柔地摇摇头,“朱婶,馒头这等精细粮食,还是留给二毛他们几个小的吃吧。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这不,有了好事,头一个就想到你。”
朱家大儿媳妇膈应得厉害,朝她翻白眼,“你还能有什么好事?”
“宁宁从来不骗人。”朱婶连忙开口维护姜宁宁,又回头狠狠剜了大儿媳妇一眼,冷哼一声:“你闭嘴!不会说话别开口,没人拿你当哑巴。”
朱家大儿媳妇:“……”
她委屈的,恨不能当场流下眼泪来。
还不都是穷闹的。
世上谁乐意当坏人?她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吗?
可偏偏在场能理解她委屈的,依旧是她最讨厌的姜宁宁:“朱大嫂担心的不无道理,家家户户吃不饱,一旦谁家开了借粮的口,亲戚朋友再开口,不借给谁就是得罪人。
所以,我不是来借粮的,而是来问问朱家要不要买工作?”
朱家大媳妇愣怔住了。
不止她,全家皆屏住呼吸不敢大喘气。
朱三叔谨慎惯了,事关重大,忙示意小儿媳妇带几个孩子去隔壁房间玩。
“我手里有两个工作岗位,一个是技术工,一个是纺织工,打算全部卖掉。朱婶平日里看顾满满和夏夏,我都记在心里,纺织厂的工作优先考虑你们家。”
迎视姜宁宁那双真诚的秋眸,朱婶心头一酸,拉起围裙一角抹眼泪。
“傻宁宁,你是不是听说你朱大哥丢了工作,才想卖了工作报答婶子的?”
这一哭嚎,朱家其他人看向姜宁宁的目光十分复杂,既感动又愧疚。
尤其是朱家大儿媳妇,想到方才咄咄逼人的态度,她惭愧地牵起姜宁宁的手主动道歉,“是嫂子错怪了你,但是宁宁,纺织厂的工作是你爸妈留下来的,将来这份铁饭碗可以传给满满和夏夏,你大哥不能要。”
表面说的大义凛然,心头却在滴血。
纺织厂一级技术工每月薪资是二十五块钱,且不提节假日各种奖金福利。有了这份工作,家里不用再勒紧裤腰带,孩子半夜也不会被饿醒。
但老姜夫妇是烈士,烈士家属的东西,不能抢,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朱婶语气坚定:“对,我们不要,你也不能卖!家里实在困难,婶子借粮给你。”
朱家大媳妇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再反驳。
这一家人都善良淳朴,真真切切地为姜宁宁考虑盘算着,她眼睫微微颤:“我婆家正盯着这两个岗位,我的性子你们也知道,肯定留不住。与其被他们霸占,不如换成钱或者粮票这些实际的东西。
况且,等满满和夏夏长大,说不定工人早就不是什么铁饭碗了。”
八十年代许多工厂迎来大改革,跟不上社会发展的厂子,将会出现一批下岗潮。
高考,才是下一代的出路。
可惜这些超前的消息姜宁宁一个也不能透露出去,免得被当作研究院的标本解剖。
“宁宁,你是真心想要卖工作吗?”朱三叔突然出声。
他蹲在地上,右手举着一把旱烟枪,也不点燃,吧哒吧哒纯粹过过嘴瘾。
姜宁宁颔首,小脸十分认真:“对,就按照市价来,给你们打八折。钱和票都要,我要的急,最好明天早上就能去办手续。
不过我建议,朱家不要同时吃下两个岗位,免得招人眼红。但你们可以推荐给我人选,朱婶信赖的人,我肯定放心。”
纺织厂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招工条件逐年苛刻,消息一旦放出去,无数人打破脑袋也要争抢,兴许还会竞拍到天价。
“你头一个考虑朱家,已经很便宜我们了,就按照市价来吧。八百块钱,一半给你钱,一半给票。”朱三叔几乎不用再思考,一锤定音。
八百块钱换一个技术工岗位不亏,普通二级工最容易考核,薪资大约在三四十块之间,加上各种薪资福利不到一年就能回本。
纺织厂如今有两位老八级高级技术工,包括补贴福利每月能拿八十多块。
“街道办刘主任小儿子响应号召下乡,前两天刚拿了探亲的介绍信回城住几天,刘主任正在发愁如何帮儿子搞定工作,你正好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你大嫂与刘家有点亲戚关系,待会儿就帮你去问问。”
“不过宁宁,你老实告诉三叔,为什么如此着要急卖工作?”
姜不愧是老的辣,姜宁宁心里轻叹一声,面对朱家人关切担忧的目光,没再隐瞒:“我打算明天就带两个孩子上军区找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