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乔念萧衡的女频言情小说《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乔念萧衡全文》,由网络作家“乔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句话,像是戳中了林夫人的某个痛处,只见她骤然瞪大了眼,泪水不住往下落。她指着林烨,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何曾想过要杀了念念?她是我亲手养大的啊!”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见林夫人如此,林烨也慌了,忙不迭地道歉,“是我说错话了,娘,您别生气!是我不好!”可面对林烨的道歉,林夫人只是背过了身去,像是不愿听他说话一般。见状,林烨眉心紧拧。他看了眼林鸢的脸,这才冷声开口,“其实说到底还是怪念念自己,她怎么这么狠毒,怎么能对鸢儿下这样重的手!”好好一张脸,竟是被打成了这样!不料,一道声音从侧屋传来。“若不是二小姐口无遮拦,老夫人也不会又发了病,大小姐只是替老夫人教训一下二小姐而已,相信待老夫人醒后也是会赞大小姐一声的。”说话的是苏嬷嬷。她边说...
一句话,像是戳中了林夫人的某个痛处,只见她骤然瞪大了眼,泪水不住往下落。
她指着林烨,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何曾想过要杀了念念?她是我亲手养大的啊!”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见林夫人如此,林烨也慌了,忙不迭地道歉,“是我说错话了,娘,您别生气!是我不好!”
可面对林烨的道歉,林夫人只是背过了身去,像是不愿听他说话一般。
见状,林烨眉心紧拧。
他看了眼林鸢的脸,这才冷声开口,“其实说到底还是怪念念自己,她怎么这么狠毒,怎么能对鸢儿下这样重的手!”
好好一张脸,竟是被打成了这样!
不料,一道声音从侧屋传来。
“若不是二小姐口无遮拦,老夫人也不会又发了病,大小姐只是替老夫人教训一下二小姐而已,相信待老夫人醒后也是会赞大小姐一声的。”
说话的是苏嬷嬷。
她边说边走到了四人跟前,对着林侯爷便是欠身行了礼。
苏嬷嬷是侯府的老人了。
当年是跟着老夫人嫁入侯府的,是看着林侯爷长大的。
虽然名义上也只不过是个奴婢,但对于林侯爷而言,苏嬷嬷更像一位长辈。
是以,他也立刻拱手作揖回了礼。
就听苏嬷嬷道,“近日侯府里所发生的事儿,拖二小姐的福,老奴跟老夫人都已经知晓了。”
听到这话,林侯爷不禁回头看了林鸢一眼。
哪怕林鸢现在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林侯爷心里依然升起了几分怒。
他们都知道,今日老夫人到底是为何会发病。
却是不等他开口,苏嬷嬷便接着道,“先是小侯爷买凶害人,后是二小姐不顾老夫人的死活就开始胡乱告状,紧接着又是夫人举石伤人……”
苏嬷嬷说着,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人。
哪怕是林烨也不敢在苏嬷嬷面前造次,乖乖垂下了眸,闭着嘴。
就听苏嬷嬷道,“侯爷休怪老奴在侯府呆得久,倚老卖老,但就照着昨日与今日所发生的这桩桩件件,侯爷若是再不严加管教,恐怕侯府是要出大祸的。”
她说的是大祸而非大事。
用词之严重,令得侯爷心头一慌。
他忙不迭地应了声,“嬷嬷说的是。”
侯府在朝中的地位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皇上几次都想没收了侯府世袭的资格。
他一心都扑在了如何护着这份荣耀之上,倒的确是对府里疏忽管教了。
林烨闯祸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连鸢儿跟夫人都……
林侯爷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苏嬷嬷也点到为止,说完这些话便又转身走了,否则林侯爷真是无地自容。
待到苏嬷嬷走后,林侯爷方才转身看向了林鸢,“鸢儿,你今日差点气死你祖母,可知该当何罪?”
林鸢自三年前回府后,哪里受过林侯爷这般严厉的训诫,当即便是扑通一声跪下了,“鸢儿知错了,鸢儿只是想着姐姐最尊敬祖母了,如若祖母开口求情,她定不会再为难阿兄的,呜呜呜,鸢儿不知道祖母会发病,若是知道,打死鸢儿都不会说的,呜呜呜……”
其实林侯爷也想到林鸢来找老夫人是为了林烨了,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深厚,而昨日乔念又口口声声地要拉着林烨同归于尽,林鸢会如此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一旁,林夫人也忙是劝道,“老爷,鸢儿只是好心办了坏事,你看念念都已经将她打成这样了,你如何还能狠下心罚她?”
林侯爷的目光看着林鸢红肿的半张脸,陡然想起三年前林鸢回来时那瘦弱的样子。
几乎就是皮包骨头了。
她是他们失散了十五年的女儿,那十五年她都在受苦!
是啊,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呢?
深吸了一口气,林侯爷终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林烨的身上。
当下便是不由分说,一脚踹了过去,“都是你这臭小子惹出来的祸事!”
但这回,林烨似是早有防备,很好地躲开了。
林侯爷一脚没踹中,还想接着踹,不想林烨一下子就躲到了林夫人的身后,“娘!儿子昨日被爹踹了一脚,现在胸口还疼呢!再踹可就得被踹死了!”
被林夫人当着,林侯爷只能收了脚。
看着林夫人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知道林夫人是想给林烨求情。
当下便是哭丧起了脸来,“夫人!你看看这逆子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你若还要护着他,那便真如苏嬷嬷所言一般,侯府是要出大祸的!”
林夫人无言以对,林烨却是嘴硬得很,“我怎么了?不过就是想毁了念念跟明王的婚事而已嘛!谁让她被赐婚后就那般嚣张的?若不是她先把娘跟鸢儿弄哭了,我又怎么可能如此针对她?”
闻言,林夫人也忙是搭腔,“这念念被赐婚后,的确是跋扈了些,烨儿是有错,却也是心疼我跟鸢儿,也,也算事出有因。侯爷,烨儿还伤着……”
“你!”看着如此宠护儿子的林夫人,林侯爷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指了指林烨,而后拂袖离去。
他大步朝着外头走去,想找个地方好好清净清净,却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落梅院外。
隔着一人高的院墙,他能清楚瞧见院中几株梅花开得正艳。
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当年念念骑在他的肩上赏花的样子,那时候,念念可乖巧了。
她明明最喜欢骑在他肩上,却又怕他累着,没一会儿就说闹着要下来。
然后哄骗他坐下,那双肉嘟嘟的小手啊就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捏啊捏的。
明明力道不大,可那会儿,他觉得舒服极了。
林侯爷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跟念念之间还有这样温馨的时光。
可转念一想,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五年啊!
她是他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啊!
这样温馨的时光,怎么会少呢?
只是她这次回来后变得不一样了而已,她冷漠,疏离,对谁都带着一股嘲讽的劲,就好似,他们都欠了她一样!
只是让她去了浣衣局三年而已,就能将前面十五年的亲情都抹杀了吗?
也难怪烨儿会心寒,会生气!
今日那丫头骑在鸢儿身上的样子,连他看着都有些害怕,而他的夫人向来温和端庄,竟也被吓得动了手!
这丫头,真是太有本事了!
林侯爷想着,眉心便紧紧拧了起来,于是转身就回了书房,拿起纸笔写下一封书信,命人送去给了明王。
他想,是该让乔念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
这一幕,恰好被还在一步三回头的林鸢瞧见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不知道萧衡跟乔念为何突然就抱在一起了!
脑海中忽然就响起了萧清暖的声音。
她说,乔念就是故意要勾引萧衡的……
所以,方才乔念让她去祠堂跪着,就是为了支开她,好勾引衡哥哥?
她心中无比慌乱,她想冲过去质问他们二人,可……
她却又很害怕。
春山街上的萧衡说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回响,她多少是知道衡哥哥是什么心思的,她怕自己冲上去的质问会像极了话本里那些不被爱的原配。
她怕萧衡会站在乔念的身边,会像方才护着自己一样护着乔念。
若真是那样,那她跟乔念在萧衡心里的位置岂不就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她不要那样!
她允许萧衡心里会有乔念的位置,可,她要占最多最大的那一份!
于是,她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任由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这一切。
一旁的小翠忍不住担心道,“小姐,不如我们去找老爷跟夫人吧!若是他们知道大小姐如此不知廉耻,往萧将军的怀里扑,定是会责罚大小姐的!”
可谁知,林鸢却是低低斥责了一声,“你是嫌我与姐姐的关系太好了吗?她已经那样记恨我了……”
“可是……”小翠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鸢打断了,“行了,陪我去祠堂吧!”
说罢,她便大步离去,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但倘若她能回头,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便也能瞧见乔念是如何将萧衡推开,又如何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的。
那样子,当真是将萧衡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以至于,萧衡原本搂抱着乔念的手都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这么怔愣着看她。
明明从前她最喜欢粘着他,若是有能贴上来的机会,她必定不会放过。
可现在……
当真是因为已经许了人,所以对他保持距离了?
思及此,萧衡的眸中透出了几许不悦!
乔念最是了解萧衡,他这样的表情她也最是熟悉了。
可明明从前让她离远点的人不是他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衡那双染着愤怒的眸子,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步却像是刺激到了萧衡的最后一个神经。
他眉尾轻轻一挑,而后朝着乔念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令人恐惧的危险。
乔念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见萧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乔念太清楚萧衡的这个神情意味着什么了。
她更加知道,眼前这位封狼居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正人君子。
她是亲眼见过萧衡将欺辱他母亲的姨娘逼得跳了井的。
那时候,萧衡就是这样的神情。
虽然后来那位姨娘还是被人救了上来,却是一辈子都不敢再在萧衡母亲的面前出现。
而现在,萧衡正用那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乔念心中的惧意涌起,就连退后的步伐都有些乱了。
凝霜似是看出了不妙,挡了上来,“萧将军,我家小姐昨日才受了重伤,身子还虚着,受不了刺激的。”
萧衡的视线被凝霜吸引,终于从乔念的脸上移开。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冷声问询,轻飘飘的声音却如巨石,轻易就将凝霜击退。
凝霜竟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被萧衡割了舌头。
只想着,这里好歹是侯府,这萧将军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她家小姐动手吧?
萧衡便又重新看向了乔念,脑海中那张曾经见到他便止不住欢喜的面孔与现在这张带着惧意的面孔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无端升起,越来越浓。
他沉了眉,低声质问,“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他似乎是想用这样威胁式的问题来找回他在她身上的主动权。
却不想,乔念站在了原地,没动。
她不明白此刻萧衡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答案。
“萧将军不必过来,我也不会过去,眼下的距离便是你我从今往后最好的距离。”
哪怕她知道萧衡在生气,哪怕她清楚眼下的萧衡很危险,哪怕她心里对他有些畏惧。
可这句话,她还是要说。
这样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不算特别近,也不算特别远,是可以让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又不至于越界的距离。
她,绝不可能越界。
他也不行!
萧衡自然听出了乔念的言下之意,当即便是沉声一笑,“乔姑娘以为萧某是想要做什么?”
这笑声里带着几许嘲讽,似乎是在嘲笑着乔念的自作多情。
乔念一时有些窘迫。
是啊,他能对她做什么呢?
她那样爱他,追逐着他的时候,他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如今他又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呢?
一股莫名的酸痛在心口蔓延,乔念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着萧衡欠身行了礼,这才又转身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熟料,他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念念。”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恍惚间,乔念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三年前。
可,三年前好吗?
不,一点儿也不好。
三年前她永远都只会将萧衡摆在第一位,为了他的一个眼神,她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讨厌三年前的自己!
可乔念还是被这一声唤给逼停了脚步,她站在原地,背对着他,没有回过身的勇气。
只听身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微哑,“明王并非良人,你不能嫁给他。”
哪怕如今赐婚的圣旨以下,他还是忍不住要劝她。
约莫,是为了从前的情分吧!
可乔念听着,只觉得可笑。
她知道萧衡一定能够看出这门婚事的蹊跷,也一定知道这一切根本由不得她来做主。
所以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她依旧没有转身看向萧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好啊,若是萧将军能悔婚不娶,我便不嫁。”
说完这话,她便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停留。
因为她知道,萧衡不可能悔婚,她也不可能不嫁。
她与他,终究只会成为陌路……
因为没有回头,乔念自然也没有看见,萧衡看着她离去时的眼神里,汹涌着一股难言的欲望…
林烨瞬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念,他下意识地想要指责乔念在撒谎,可看到自己的娘亲就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眸并不打算说话的模样,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可,怎么可能呢?
从小爹就最喜欢念念的!
怎么可能让她改了姓呢?
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的感觉又一次让林烨乱了呼吸。
他只觉得烦乱无比,看着满屋子的人,却是没一个顺眼的,索性便是拂袖而去。
他这一走,倒是让萧衡颇有些尴尬。
他上前行了礼,“萧衡拜见林老夫人。”
对于他,林老夫人倒是和善的。
封狼居胥的少年将军,有勇有谋,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如何不讨长辈欢心呢?
老夫人忙抬手招呼道,“萧将军快坐!你昨日才送了那许多珍贵的药材来,是该老身亲自登门道谢才对。”
萧衡在林鸢的对面坐了下来,看向老夫人满脸温和,“家父家母正是壮年,用不到那些,皇上赐下的人参鹿茸自然是给老夫人补身子最好。”
老夫人笑得开怀,“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今日你来得正好,你伯母方才还在与老身商量着,要与你家敲定婚事,不如你今日回去后问问你爹娘,什么时候有空,两家人坐下好好商量一下。”
听闻老夫人的话,萧衡才朝着林鸢看了一眼。
察觉到萧衡的视线,林鸢又低下了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只惹得林夫人笑出了声来,“这丫头,还害起羞来了!”
说着,林夫人又冲着萧衡道,“衡儿,你也知道,你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这婚事也该定下了。”
萧衡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林夫人的说法。
可,他却突然看向了乔念,“乔姑娘觉得呢?”
乔念骤然一愣,看向萧衡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与探究。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乔念,就连林夫人跟林鸢都愣住了。
只见林鸢看了看萧衡,又看了看乔念,忽然就发现方才萧衡跟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其实看的也是乔念。
双眼一下子就泛了红。
难道萧衡心里的人其实是乔念?
可,他是她的未婚夫啊!
林夫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林鸢的委屈,可萧衡如今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连她也不敢对他大声说话。
便只能强装温和道,“衡儿,你与鸢儿的婚事,何故要问念念?”
是啊,何故要问她?
乔念心中也是同样的疑惑。
唯有萧衡还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林伯母莫要误会,只是乔姑娘如今名义上还是侯府的大小姐,鸢儿也称她一声姐姐,长幼有序,若是成婚,理应该是乔姑娘为先。”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在那些重规矩的家族里,若是长女不曾出嫁,底下的弟弟妹妹都是不能成婚的。
可,侯府从来不重那些规矩。
据乔念所知,萧家也并不是如此重规矩的家族。
眼下萧衡这样说,大约只是希望她赶紧嫁人而已。
是担心她还会如从前一样缠着他?
乔念心里头发笑,面上却只是淡淡勾了勾唇,“照萧将军所言,还得小侯爷先娶才行。”
毕竟,小侯爷是她的‘阿兄’。
可林烨娶妻这事儿八字都还没一撇,等林烨娶妻,再等她嫁人之后林鸢跟萧衡方才成亲的话,怕是还得过上一两年。
他不急,萧家父母可都还等着抱孙子呢!
但萧衡像是没听出她的讥讽似的,竟是郑重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闻言,坐在对面的林鸢红着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向萧衡。
似乎是在用眼神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这样?
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他能等,她又该如何等下去?
只是萧衡的这个说辞连林夫人都想不好该如何回应,话题似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几人又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后老夫人便推说累了,让乔念扶她回房休息。
林夫人便带着林鸢与萧衡行礼告退。
只是萧衡刚走出老夫人院子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衡哥哥。”
有那么一瞬间,萧衡以为是乔念。
只是这声音太柔了,不似乔念那般带着刀。
他暗暗叹了口气方才转过身来。
看了眼不远处正离开的林夫人,萧衡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林鸢,“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透着温柔,一如往常。
林鸢总觉得萧衡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格外温柔,他对别人从来都是保持着礼数与疏离的。
所以林鸢一直觉得萧衡对她是不同的。
可今日,她头一回感受到了这股温柔里的疏远。
想到这么多年可能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林鸢的眼眶泛出了湿润,红红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双手也不安地搅着自己的衣角,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衡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萧衡没想到林鸢会这样问,微愣过后便是一笑,云淡风轻,“怎会如此问?”
“你,你方才……”
林鸢有些说不出口了。
说得多了,显得她有多恨嫁似的。
她是个女子,该要的脸面还是要的。
萧衡看着她,心中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却依旧是淡淡的一句,“莫要多想,你我的婚约是家中长辈定下的,不会变。”
说罢,他淡淡一笑,“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而后转身离去。
林鸢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萧衡的背影。
他最后一句话似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可……
他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另一边,林家祠堂内,林烨跪坐在一旁,面前的地上是被翻得有些皱的林家族谱。
先前乔念的话,他是不信的。
爹怎么可能会那么狠心让念念改了名呢?
可,他方才将这本族谱翻了十几遍却始终不曾找到念念的名字。
林念没有,乔念也没有。
他不明白。
不过就是打碎了一只琉璃碗而已,何须从族谱上除名?
那只是一只碗而已啊!
难道除了名,旁人就不知道乔念是他们林家教养长大的吗?
纵然乔念不是林家血脉,可他们养了她十五年啊,十五年的感情却敌不过那一只碗吗?
怪不得时隔三年乔念见到他时没有半点欣喜。
怪不得,她不肯唤一声娘,也不肯唤他一声阿兄!
林烨深吸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理解乔念了。
但很快,他心中的那股子异样的怒火又重新燃起。
说到底,这族谱不过就是几张纸而已,就算上头没有乔念的名字,难道就能抹杀了他们十五年来对她的宠爱吗?
哪怕是养只狗,十五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要什么给什么,它也是会对着他们摇尾巴的,可她呢?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记仇了!
明明已经接她回来了,明明娘都亲口说一切都不会变的,大家就如从前一样相处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把关系弄得这样僵呢?
想到乔念那淡漠疏离的样子,林烨便郁闷非常。
他想,该是让她吃点教训才是。
听到这样的质问,林鸢眼中的泪终于决堤,她连连摇头,“不是的,我没有害过姐姐。当年是我打碎了琉璃碗,是我的不对,可冤枉了姐姐的人是小翠……”
她极力地想要告诉乔念,她不曾害过她。
却不料,乔念就倚在门边,轻轻柔柔地问她,“那你三年前怎么不说?”
林鸢一愣,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乔念的话是什么意思。
便只见乔念嘴角勾起了一抹浓烈的嘲讽,“是你打碎了琉璃碗,这八个字,你三年前当着皇后跟公主的面,为何不说?”
林鸢像是没有站稳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敢……那是我第一次进宫,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高贵的人,我,我当时很害怕,我……”
“那你现在又要来与我说什么呢?”乔念再次打断了林鸢的话。
到底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当做这三年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鸢哭得一抽一抽的,低着头,已是不敢再看乔念,“只要姐姐能原谅我,我愿意把一切都还给姐姐。我会告诉爹娘跟阿兄,姐姐你从未欺负过我,落梅院,我也可以还给姐姐……还,还有衡哥哥,我,我也可以还给姐姐。”
听到这儿,乔念终于是听明白林鸢今日前来的目的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重重地吐出胸口的一股浊气来,“林鸢,我方才说过,那是你的爹娘跟阿兄,与我无关。落梅院虽是因为喜欢才建成,但都是侯爷的心血,也该是你的。甚至于这芳荷苑,若是你想要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闻言,林鸢猛地摇起头来,“我不要,我不是来跟姐姐抢住处的。”
“我知道。”乔念淡淡笑着,略带着几分嘲弄,“你是为了萧衡来的。”
说什么求她原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的不过就是个男人。
她一下就说中了林鸢的心事,只惹得林鸢瞬间脸色绯红。
却听乔念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三年前我还不曾被罚入浣衣局的时候这婚约就已经落在你头上了,如今我虽然还住在侯府,但全都是因为祖母心疼我而已。我甚至都已经不姓林了,在这侯府里我只是个外人,萧家与林家的婚约怎么着都落不到我头上。”
“而且,方才在祖母那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再喜欢萧衡,你为了此事而特意跑这一趟来试探我,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我不是为了试探姐姐才来的。”林鸢像是被误会了似的,有些心急,“我是真心求姐姐原谅,只是……”
只是试探乔念的态度,也是目的之一。
但她必须得承认,她的确是有些害怕了。
萧衡今日的态度让她有些摸不清楚,她真的担心萧衡想娶的是乔念,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过来乔念这儿。
“不管怎么样,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祖母的身子大不如前,我只想好好照顾她老人家,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乔念将自己的态度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告诉了林鸢,只是想以后她别没事老往自己的跟前凑。
这侯府里的人,除却祖母之外,她是真的一个都不太想见到。
林鸢站在原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说话。
脸上还带着泪痕,睫毛上也有没干的泪珠挂着。
乔念想,若是此时林烨来了,大约会跟三年前将自己推下小楼时一样,不由分说地将她踹进荷花池里去的。
这天寒地冻的,落了水怕是会病上好几日。
光是想想都有些头疼,乔念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想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我今日起得有些早,这会儿实在困乏,你若没有别的事儿的话,我便不送你了。”
听出了乔念的逐客令林鸢自然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地带着,便只点了点头,“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说罢,林鸢欠身行了一礼,方才往外走去。
林鸢刚出门不久凝霜便进了来。
小丫头一脸好奇,还不住地往外张望着林鸢的背影,“小姐,二小姐都来跟您说了些什么呀?奴婢看她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
乔念没心思应付凝霜,自顾往里间走去,“你这样好奇,不如直接去问她。”
凝霜厚脸皮地跟上来,“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哪有去找二小姐的道理?”
话音落下,乔念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着凝霜,神色严肃。
凝霜一惊,对着乔念眨了两下眼睛,“小姐,您怎么了?”
“我知道你主子派你来伺候我定是有他的目的,我不会为难你,但你也不必时时刻刻都来提醒我你是我的人,因为我知道你不是。”
乔念在浣衣局里待了三年,那个地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所以,她习惯了说话时是这样冷漠甚至有些凌厉。
全然没料到自己会伤到了一个小丫鬟的心。
凝霜那双大眼睛几乎一下子就蓄满了泪。
与林鸢的不同,乔念看着她,竟是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
可她也不知道此刻是不是该安慰她,便只能皱了皱眉,“我要睡会儿,你去忙吧!”
说罢,便是转身进了里屋。
凝霜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乔念将她拦在了外面,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但很快,她便抹了一把眼泪,方才还满脸委屈的脸上却已经布满了不在乎。
她家小姐在浣衣局里被人折磨了三年,如今就算是有些不近人情又怎么了?
小姐身上那么多的伤,若自己不狠一点只怕是都活不下来了呢!
虽然被小姐误会,可她相信,只要真心对待小姐,小姐总有能看清她真心的一天的!
凝霜暗暗给自己鼓劲,这才冲着里屋唤道,“那小姐您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头守着,您有需要吩咐奴婢一声!”
听到这话,乔念的身形不禁微微一顿。
心底某处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涌过。
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方才因林鸢而烦乱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长叹了一口气,她便欲上床休息,外头却忽然传来了骇人的惊呼声。
“不好了!快来人啊!二小姐落水了!”
翌日。
乔念醒来时,只觉得头上的伤竟是比昨日疼得还要厉害些。
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
凝霜瞧着倒是挺精神,伺候完乔念梳洗过后又忙不迭地伺候乔念用早膳。
乔念强打着精神,不想让凝霜担心,等问询过老夫人的情况,知道老夫人身体无忧之后,方才放下心来用早膳。
眼角却是瞥见一旁的凝霜几次欲言又止。
见状,她只好将筷子放下,“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
凝霜这才凑了上来,冲着乔念道,“小姐,奴婢听说小侯爷跟二小姐在祠堂跪了一整夜,今早二小姐撑不住,都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事儿。
乔念重新拿起了筷子,“那她身子挺差的。”
只是跪了一晚上就撑不住了?
当初她在浣衣局时可是整日整夜地跪的。
凝霜想了想,觉得乔念说的很对,“嗯,确实不怎么样,也不知平日那些贵重的药材都补到哪里去了!”
乔念但笑不语。
只想着,或许是林烨不忍心林鸢受罚,特意出的主意,让林鸢装晕过去。
凝霜看着自家小姐嘴角那一抹嘲讽,心下有些不安,便又道,“不过小姐放心,小侯爷还一直跪着呢!夫人不许旁人送吃的给他,还说要让他跪上三天三夜才准起来!侯爷应该也是默认了这责罚的。”
听着凝霜的语气,颇有些安抚她的意思,乔念不禁看向她,轻声问道,“那你觉得,这责罚严重吗?”
凝霜一愣,随即便想到了那晚所发生的事。
那两名壮汉就这么闯了进来,推开她时的力道那样大,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了什么自不量力。
想到那晚醒来不见了小姐的踪影时,她内心的慌乱跟害怕。
想到小姐回来时受的伤,凝霜的眼里便慢慢浮现出了一抹恨意。
她摇了摇头。
小侯爷的责罚一点儿也不严重,要她说,就该拉了小侯爷去报官,让世人都知道小侯爷到底是个什么品性!
居然连伤害自己妹妹清白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他就不配好好活着!
如今不过是让他跪上三天三夜而已,这责罚,实在是太轻了!
更何况,害得老夫人差点被气死的二小姐居然只跪了一晚上就回去了!
她知道,老夫人在她家小姐的心里比自个儿的性命都重要,如若这次不是为了老夫人,小姐是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乔念很满意凝霜眼底的哪曾恨意,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她又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把纱布拆下来我看看,如若看不出伤,咱们就去祖母那儿看看。”
“是。”凝霜上前来,拆开了乔念头上的纱布。
被包裹了一晚上,她的额头被勒出了深深的印子,倒是好在头上的伤应该藏在了发髻中,若不仔细看应该是瞧不出来的。
乔念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确定不会被老夫人发现端倪后方才道,“那我们先去给祖母请安。”
也不知祖母今日的身子怎么样了!
乔念说着便是站起了身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又摔回了凳子上。
“小姐!”凝霜大惊,满是担忧问道,“小姐怎么了?奴婢去找府医!”
“不用。”乔念伸手拦住了凝霜,只见她眉心紧拧,缓缓睁开了眼,见眼前已经恢复了清明方才开口,“应该是起得太猛了,不打紧。”
之前她在浣衣局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只要坐下缓一会儿就好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凝霜却依旧担心,“可是小姐你昨日才被砸伤了脑袋,还是叫府医来瞧瞧吧!”
乔念缓缓起身,冲着凝霜一笑,“府医说不定就在祖母那儿,咱们先去祖母那儿再说。”
闻言,凝霜觉得有些道理,这才点了点头,上前扶着乔念往外走。
可乔念却觉得凝霜有些太夸张了,她哪里就不能自己走了?
等出了芳荷苑,她便让凝霜松开了。
芳荷苑在侯府的西边,落梅院在东边,而老夫人的院子则是在两处院子的中间。
加上凝霜分明说林鸢今早晕倒了,不管真假,哪怕是装晕应该也是要装上一会儿的。
是以,乔念并未料到会在老夫人的院子外头瞧见林鸢。
更加没有料到,萧衡会在。
但似乎林鸢是有预料的。
见到乔念,林鸢的一双眸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姐姐……”
那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哭腔,怯生生的,似是怕极了她。
乔念看了眼林鸢红肿的脸颊,心头冷笑。
若真能将她打怕了,倒也是件好事,可林鸢昨日才气得祖母发了病,今日这一大早的就又来了,显然是没长记性。
乔念看了眼林鸢身旁的萧衡,这才开了口,“听闻林姑娘今早晕在了祠堂。”
林鸢不知道乔念怎么突然就关心起自己了,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但想着她昨日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也不敢太过放肆,便只柔声应道,“是,不过衡哥哥来看了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乔念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倒是不知道萧将军什么时候也成了神医了?”
林鸢当下便是脸颊一红,“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昨日确是鸢儿有错在先。”萧衡忽然就开了口,冷漠的眉眼死死盯着乔念,“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下如此重手。”
哪怕是过了一晚上,鸢儿的脸还是红肿不已,可见乔念昨日下手有多狠。
乔念没想到萧衡一开口就是责备她的话,却又觉得,她早该预料到的。
毕竟,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不管遇到什么事,萧衡总是会先责备她。
怪她太冲动,怨她太任性,唯独不会像现在护着林鸢那样,站在她的身前护着她。
心口一抹酸涩蔓延开来。
乔念很想忽略这种感觉,可一想到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林鸢却能轻轻松松就得到了,那股悲哀的感觉便越来越浓。
只好在,她在浣衣局早已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的本事,当下也只是淡淡开口,“她若再不长记性,我下次会打得更狠。”
闻言,林鸢下意识就往萧衡的身后躲了躲,好似是害怕乔念真的会一巴掌再甩过来似的。
感受到了林鸢的惧意,萧衡眉头微微一拧,低声安抚道,“莫怕,我在这儿,她不敢。”
而另一边,乔念丝毫没有理会林烨到底跟林夫人说了些什么。
她急着去看老夫人。
比起昨日,老夫人的情况好了不少,乔念来时,老夫人正在苏嬷嬷的服侍下喝着药。
那药应该是极苦的,老夫人喝得五官都皱了起来,可一见到乔念,她便特意舒展开笑意,“念念来啦!”
“祖母。”乔念行了礼上前,坐到了老夫人的床边,“祖母今日感觉如何?”
“好些了。”老夫人笑着,温柔地伸手轻抚乔念的脸颊,“可是吓坏了?”
乔念连连摇头,“祖母没事就好。”
看着她眼圈发红的样子,老夫人当真是心疼,却又想到了昨夜林夫人来说的那番话,便是问道,“你这是刚从宫里回来?”
乔念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也知道这件事,微微一愣,沉默着点了点头。
却听老夫人道,“你不必顾虑其他,若你不愿意,别说是明王,就算是德贵妃亲自来了,祖母也能帮你拦着。”
祖母自然是什么都向着她的。
乔念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看着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以孙女如今的情况,能嫁给明王已是莫大的福气,祖母不必担心,孙女是愿意的。”
“你是真的愿意才好!”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祖母就怕你是想哄着祖母高兴才急匆匆地找个人嫁了,念念,这可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的!”
整个侯府里,只有老夫人会将她的婚事真的当成一间大事。
乔念忍不住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紧紧抱着老夫人,“祖母放心,念念是真的愿意的。”
只要能让祖母开开心心的,不再为她的事情而烦忧,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余下的几日,乔念每日都会陪着老夫人。
在她的陪伴之下,老夫人整日都是开开心心的,连精神都好了许多。
而林烨也真的没再来找过乔念。
乔念觉得,若接下来的每一日都是如此就好了。
偏偏天不遂人愿。
初八那日一早,乔念连早膳都还没吃完就听凝霜不情不愿地来禀报,“小姐,二小姐又来了。”
一个‘又’字,可见凝霜如今有多不待见林鸢。
乔念也皱了眉,还不等开口就听凝霜道,“奴婢已经跟二小姐说过了,我们芳荷苑外头的荷花池水深危险,让她有事就跟奴婢说,可她非说要见到小姐才行。”
水深危险这四个字,应该是凝霜故意讽刺林鸢的。
乔念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她到底是这侯府嫡亲的小姐,你上回也瞧见了我如今在这府里是个什么地位,你若真惹恼了她,我是护不住你的。”
可听着乔念这番话,凝霜反倒是一脸高兴,“小姐要护我?那小姐这是真心接纳我了?”
这丫头!
乔念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想着,就算她是林烨的人,可能在关键时刻护着自己也十分难得了。
护着她的,她都会回以真诚。
是以眼下看着凝霜半点都抓不住重点的模样,乔念还是松了口,“让她进来吧!”
“好!小姐放心,我一定紧紧跟着二小姐,免得她又一不小心落了水!嘻嘻!”凝霜嬉笑着就出了门去,看上去果然是一点都没将她的话给听进去。
乔念无奈叹息了一声,这才收拾了一下去见了林鸢。
不多久,凝霜便跟着林鸢进来了。
眼看着凝霜果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林鸢,乔念差点笑出声来。
林鸢进了屋边给乔念行了礼,看着乔念嘴角那一抹笑意,还以为乔念今日心情颇好,来之前的忐忑顿时便放下了不少。
她冲着乔念笑道,“我一早就来,没有叨扰了姐姐吧?”
乔念一愣,实在不明白林鸢这是来的哪一出,便微微叹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邀姐姐一起去法华寺的。”
林鸢看上去兴致颇高。
乔念也忽然就想起了今日是正月初八,也是法华寺的圣节。
传言,圣节当日只要在佛前诚心请愿,不论是求什么,都会很灵验。
往年,每次圣节她都会去法华寺,一来是求家人平安顺遂,二来自是为了见萧衡。
如今时隔三年不曾去过,她自然也不想求什么家人平安,更不想见萧衡。
可,为了老夫人倒是能去一趟。
求菩萨保佑老夫人可以再开心快活地多过几年。
只是,圣节一年只此一次,所以今日去法华寺的达官贵人不少,自然也会遇到那些从前就认识的各家闺秀们。
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可与往日相比,去了怕是会遭来不少闲言碎语。
但,一点点的闲言碎语跟老夫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几乎没有犹豫多久,乔念便答应了,“好,我去准备一下。”
既然是要去寺庙求神,自然不能两手空空。
谁知林鸢却道,“姐姐不必再准备什么,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备齐了。”
说着,林鸢居然就上前来,亲昵地挽住了乔念的胳膊。
在她看来,乔念今日肯答应陪她去法华寺就证明她们的关系已经破冰,加上乔念即将成为王妃,她也不必再担心萧衡会对乔念还存有什么心思,心情自然更加高兴,以至于十分自然地就凑了上来。
可,乔念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有些不适应林鸢如此亲昵的态度,当即皱了眉,而后略显强硬的抽回了手,“我可以自己走。”
厌恶两个字就差被她写在脸上了。
林鸢一愣,没想到乔念的态度变化得这样快,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姐姐……”
那委屈的样子,真就像是被谁给欺负了似的。
乔念很是无奈,生怕会被麻烦找上门,只得再次开口,“我不习惯别人靠我太近。”
林鸢这才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姐姐如今的境遇都是我造成的,心中会对我有抵触也是应该的。只是……”
林鸢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方才又开口,“只是娘真的很心疼姐姐,姐姐以后还是不要惹娘生气了,娘为了你的事整日茶饭不思,人也瘦了一大圈了。姐姐,你心中有什么怒意,都冲我来就好,别再欺负娘了!”
虽是笑,可乔念却清楚地听到了藏匿于温柔语气中的不悦。
但明王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这对耳坠子上有着太多她与萧衡之间的故事了。
昨日她明明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给扔了,今日却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耳朵上,明王身为她的未婚夫,会生气再正常不过。
于是,她如实开口解释,“许是昨日当众将其丢弃,损了萧将军的脸面,所以方才萧将军才会命我戴上,我若不戴的话,恐怕他会去寻我祖母说些胡话……”
明王是知道她祖母身子不好的。
“原来如此。”明王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本王还以为是念念喜欢才会将这对耳坠子又捡起来了,原来是萧将军给的。”
话说到最后,明王眼中的阴暗便越发明显。
乔念眉心微拧,“殿下放心,等我回去之后便找萧将军说清楚,这对耳坠子我也不会再戴了。”
“是么?”轻飘飘的语气,透着些许讥讽,“若他一直用你祖母威胁呢?”
乔念一愣,她没想过这个可能。
毕竟只是一对耳坠子罢了,萧衡出了昨日脸面被丢的气,难道还要一直逮着她不放不成?
他如今好歹是国之大将,断不会那般幼稚才对!
却见明王莞尔一笑,抬手将乔念耳边的发丝撩至而后,手指轻轻拂过乔念的耳垂,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底的残忍几乎快要溢出来,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收回手,他轻笑,“可要随本王去个地方?”
闻言,乔念的心瞬间咯噔了一下。
难道是城西?
城西,到底有什么?
眼见着乔念的脸色都僵硬了起来,明王却是挑眉不解,“怎么?不愿意?”
乔念缓缓摇头,试探般问道,“殿下,是想带我去哪儿?”
明王那双温柔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乔念,笑道,“自然是去游湖,昨日是本王不好,招来那么些人,平白搅合了你我的约会,今日,只你我二人,可好?”
他那温柔的声音,似一缕春风,叫人心神荡漾。
就仿佛方才他眼底的阴暗与残忍都不曾存在一般!
可,乔念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她更加知道,明王的身上定然还藏着什么柳娘不曾察觉到的秘密!
游湖,不是城西,那,去也无妨。
乔念微微点了点头,“好。”
明王眼底划过一丝得逞,“那本王这就命人去准备。”
说是准备,也不过就是准备了一辆马车。
乔念在马车里正襟危坐着,哪怕马车偶尔颠簸,她也能很快调整好姿态。
这一幕,看得明王发笑,“念念是紧张?”
乔念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不是她紧张,而是这马车并不大,她若是稍稍放松些双腿就会碰到明王的身体。
未婚男女同乘马车已是不合规矩,她可不想再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却听明王忽又问道,“念念从前与萧将军同坐马车时,也这样紧张?”
乔念脸色一凝,抬眸看向明王,却只看到他温柔轻笑的模样。
就好似,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可乔念从前并不曾单独与萧衡一起坐过马车,甚至她与萧衡真正独处的时间都很少,旁边不是有林烨在,就是有丫鬟小厮在。
她虽喜欢萧衡,但从未碰触过禁忌的那条线。
见乔念不回答,明王笑意渐浓,“本王只是随便问问,念念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却又继续问道,“念念喜欢萧将军什么?”
而这一次,他也并未等乔念的答案。
反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喜欢他俊朗潇洒,还是他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亦或是,都喜欢?”
“萧衡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莫说是念念,便是舒元那丫头都喜欢他。所以当年你打碎了那琉璃碗后,她才会故意小事化大,将你送去了浣衣局。”
舒元是当今长公主的名讳。
乔念心下一惊,不曾想过三年前的事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怪不得当初舒元公主说什么都要罚她入浣衣局,甚至此后的三年里一直授意宫婢们对付她……
可眼下,她担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舒元公主,而是明王!
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问道,“王爷何故突然说起这些?”
明王不答反说,“你自然是都喜欢的,你曾经为了萧衡都能豁出命去,不对,哪怕只是为了萧衡送的耳坠子,你都能豁出命去。那么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是吧?”
“本王允许你喜欢他。”
明王依旧是笑着,可那抹笑容里,越来越多的阴鸷渐渐浮现。
看着他那抹笑,乔念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浓。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她忙伸手掀开了车帘,马车已是到了郊外。
四周一片荒凉,这不是去明湖的路!
“是有人跟念念说了什么?”
明王的声音突然就在乔念的头顶响起。
乔念一惊,却见明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身旁,他站着,上半身倾覆而来,几乎是整个人都要压在她身上。
周身透出的危险气息,令得乔念的心脏不自觉便紧缩了起来。
却是强忍着,不让自己表露半分。
她直视着明王,声音很是镇定,“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却不想,明王忽然就笑出了声来。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如同野兽盯着一只无法逃脱的猎物,眸中的嗜血不再隐忍,锋芒毕现,“本王最喜欢就是你这副样子,明明疼,却忍着,明明害怕,却不说。自以为是的坚强就是强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已是毫无顾忌,大笑开来。
乔念咬了咬牙根,死死盯着明王,“我与王爷乃是皇上赐婚,王爷若真想做些什么,是不是也该顾忌着些皇上与侯府?”
明王的笑声渐渐收敛了起来。
可那抹残忍的笑却并未消失。
他伸手,一下子就捏住了乔念的下巴,力道之大似是恨不得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捏碎一般。
“你可知,本王最厌烦的是什么?”他冷笑着,眸色一凛,“本王最厌烦旁人拿父皇压我!”
说罢,他将她重重地往后一推。
乔念的后脑就这么重重地撞在了车壁上,而明王的手也顺势转移到了她的脖子上,越来越用力,像是要生生将她掐死一般,“不过,你说得对,本王是该顾忌着些父皇跟侯府……”
话音落下,他却贴了脸上来,唇畔凑到了乔念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最为恐怖的寒意如是说着,“不过,你也会顾及你祖母的,对不对?”
“乔念!”林烨大怒,却是被两个女人抱着,根本动弹不得。
乔念也懒得再与林烨废话,看向林夫人,“今日的赏赐都是皇上跟贵妃娘娘赐给我的,那自然就该送去我的芳荷苑,对吗?”
那些赏赐,虽然是皇上跟贵妃娘赐给乔念的,但照理是该入侯府的库房。
可眼下乔念既然问出了口,林夫人也拉不下脸来说不行,甚至觉得这也是对乔念之前那三年的一种补偿。
于是,一边哭着,一边连连点头,“就,就送去你院里。”
得了林夫人这话,乔念脸上的方才有了几分真正的笑意,便是欠身对着林夫人行了礼,带着凝霜转身离去。
看着她那无比得意的样子,林烨两个眼珠子都要冒出了火来,他忍不住质问,“娘!你给她做什么?”
林夫人这才松开林烨,吸了吸鼻子,“府里又不缺那些,更何况本就是赏给她的!倒是你!昨日你爹才说过,不许你这样冲动,你这性子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些?”
林烨眉心紧拧,没有回话。
倒是林鸢急着为林烨开脱,“娘,阿兄也是见你我哭了才会心急的,您别怪他……”
闻言,林夫人心里也抽抽得厉害。
是啊,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不管怎么样都会心疼自己。
可乔念呢?
虽不是亲生,可也足足养了十几年,唤了她十几年的娘啊!
这说出来的话,怎么能跟刀子一样,狠狠扎她的心呢?
想着,林夫人也觉得委屈,又落下一滴泪来,却是被她飞快地擦去了,“总之,你莫要再招惹她,纵然她说话再难听也不过就是这两三个月的事儿了。等她嫁给明王之后便会跟明王去菰城,以后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面。”
“谁要与她见面!”林烨还在气头上,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林夫人问道,“娘,你说她今日突然这般嚣张,可是因为赐婚?”
林烨觉得乔念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
刚回来的时候虽然也是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也不曾这样明目张胆的与他争吵。
昨日,也是事出有因,是因为萧家那丫头说话太难听了。
可今日呢?
今日赐婚的圣旨一到,她居然就敢将娘给怼哭了,还一点儿都不怕他,不怕被赶出侯府了!
还不是因为有了明王这个后台撑腰?
呵!
真是个蠢货!
她莫非以为明王真是什么良人不成?
不等林夫人回答,一旁的林鸢却突然小声开口,“姐姐日后会成为明王妃,如今嚣张跋扈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怎么就情有可原了?”林烨不解,“她如今还没成为明王妃就能将你跟娘都欺负哭了,日后若真成了明王妃,岂不是连爹都不放在眼里,岂不是要将我侯府都踩在脚底下了?”
林烨越说越气,他忽然觉得,哪怕皇上已经赐婚,他也决不能让这桩婚事成真!
乔念回了芳荷苑没多久,那些赏赐也都跟着送到了。
凝霜带着人一样样地记录清点,乔念也大方,随手拿出几样首饰就让凝霜拿去与院里其余的下人们分了,便是来送赏赐的那些下人也没落了打赏。
下人们欢喜极了,纷纷对乔念夸赞不已。
等赏赐完后,乔念便去找了老夫人。
对于这家里的其他人,乔念如今自然是理直气壮得很。
可对于老夫人,她却是莫名带着几分愧疚的。
她不知道老夫人若是知道自己将皇上跟贵妃娘娘的赏赐都要来了,是不是会责骂她不懂礼数。
这个点,老夫人应该是醒着的。
果不其然,乔念来时,老夫人正在喝药。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姿势方才进了屋给老夫人请安,生怕被老夫人看出她受了伤。
老夫人见到乔念也很是欢喜,冲着她招了招手,“我听说,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
乔念做到了老夫人的身旁,拉过老夫人的手点了点头,“嗯,下来了,皇上跟贵妃娘娘都赏赐了不少东西,我……我都要来了。”
乔念的语气有些心虚,她怕祖母说她贪心。
在这世上,她就只有祖母一个亲人了!
可谁知,老夫人却笑了开来,“好!做得好!我的小念念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乔念一愣,“祖母不怪孙女不识大体?”
“识大体有什么用?”老夫人笑道,“识大体又能值几个银子?你日后是要跟着明王去菰城的,若是你们二人能琴瑟和鸣也就罢了,如若不能,你身上有些银子傍身,祖母才能放心啊!”
话说到这儿,祖母又朝着乔念凑近了些,小声道,“悄悄告诉你,祖母给你准备了好些嫁妆,保管到时让你风风光光得出嫁,日后便是明王也决不能小看你半分!”
能让她风光大嫁的彩礼乔念心中或许能想到一个数,可能让明王也不会小看她半分的彩礼,这得是多少?
乔念震惊地看着老夫人。
却听一旁的苏嬷嬷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是将自个儿的彩礼都划进去了!”
祖母自己的彩礼?
乔念知晓祖母原本是个富商家的小姐,当年嫁进侯府时十里红妆震惊朝野。
她将自己的彩礼都划进去了的意思是,祖母给自己的彩礼还远不止那些!
乔念惊了,“那怎么行?那都是祖母的东西!”
“祖母的就是你的,怎么不行?”老夫人一脸正色。
可,乔念却又蹙了蹙眉,“那,林鸢那边怎么办?”
她毕竟先林鸢出嫁,祖母给了她那样多的彩礼,可林侯爷夫妇怕是拿不出相等的去给林鸢。
那到时,林鸢会不会责怪祖母?
侯爷夫妇是不是也会责怪祖母?
特别是那个林烨,总是说话不经脑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会不会也说些气人的话,气坏祖母的身子?
却不料,老夫人半点儿都不在意,“我管她怎么办!她那边自有她爹娘操持!若是她爹娘没本事,难道还要怪到老婆子头上?”
说到这儿,老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压低了声冲着乔念道,“都说她那一双眸子与她娘生得一模一样,可老身我最烦瞧见的就是她那双眼了!整日动不动就掉眼泪,也不嫌晦气!还是我的念念好,总是开开心心,笑嘻嘻的!”
老夫人说着,眼里却又染上了几分愁绪。
她抬手轻抚着乔念的脑袋,“祖母啊就希望念念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
只是,从前那样能肆无忌惮开心快乐的乔念,她只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乔念终于见到了老夫人。
她来时,老夫人恰好刚喝过药,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床头,直到听苏嬷嬷说乔念来了,老夫人方才像是有了气力一般,坐起了身子来。
“祖母!”乔念快步走了上去。
来之前她跟自己说好了,见到祖母决不能掉眼泪,平白惹了祖母不开心。
可这会儿看着祖母这样消瘦虚弱的样子,她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才多少时间呀!
祖母跟她刚回来侯府时相比俨然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脸上毫无气色不说,整个人都还透着一股子行将就木的感觉。
乔念只看老夫人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老夫人却是扬着笑,抬手替乔念拭泪,“我的好姑娘,受苦了……”
老夫人不知道乔念被林夫人砸了脑袋的事儿,这会儿说的是林烨害了她的事儿。
乔念为了安抚老夫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孙女儿逃出来了,孙女儿厉害着呢!”
“好,好!”老夫人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我的念念自然是最厉害的!定不会被那些宵小害了去!”
老夫人说自己唯一的亲孙子是宵小。
乔念心下一动,忍不住糯糯地唤了一声,“祖母……”
似乎只要这样唤上一声,她所受的那些委屈便不算是委屈了。
老夫人心疼地抚着乔念的脸颊,“祖母知道你是担心祖母才会瞒着不说,也知道你是为了祖母才会放弃去状告你阿兄。可是念念,在祖母的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若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祖母只愿念念能平安顺遂,旁的,一概都不在意!”
乔念有些惊讶地看着老夫人,她原以为老夫人为了这侯府唯一的男丁,定是会说些安抚劝慰她的话的。
不同于林侯爷跟林夫人,这些话老夫人便是真的说了,她也绝不会怨老夫人,因为她明白老夫人的难处,也知道老夫人的顾虑。
只是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哪怕,她的对面是侯府唯一的男丁,甚至是整个侯府……
嘴角不自觉就瘪了起来,乔念一把抱住了老夫人,连日来所受的委屈一下子都迸发了出来,却又在老夫人的怀抱里一一化开。
她想,她的祖母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祖母。
也是这世上,她最爱最爱的人!
余下的日子,乔念除了在芳荷苑修养之外,就是去看望祖母,还跟府医学了几招,时常替祖母按摩。
至于林烨跟林鸢的消息,底下的人都很识相的不曾在她面前谈论过一次。
就连林侯爷跟林夫人的消息都很少提及。
日子清净得就好似这偌大的侯府里只有她跟老夫人似的。
直到这一日,明王的信笺再次送到了她面前。
凝霜将信递给了乔念,“小姐,奴婢仔细看过了,信没被拆过。听说是侯爷吩咐的,日后小姐的信都不许拆。”
乔念接过信,看了眼完好的信封,这才将信拆开。
又是约她见面的。
对于上回的约见事件,虽然说到底并不是明王的错,却是实实在在给她带来了一丝阴影,她是真的不愿去赴约的。
但想着自己自那之后不曾与明王见过面,对方站在自己未婚夫的立场,会担心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去似乎又有些不近人情。
正犹豫着,就听凝霜道,“小姐,快开春了,您一直待在芳荷苑里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就出去逛逛,散散心也好!”
是啊,整日在这芳荷苑里,清净是清净,却也的确是憋闷得紧。
于是,点头应下了。
明王约她在城东的明湖旁见面。
今个儿天气好,没什么风,日后照在身上,竟还有意思暖意。
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岸边那星星点点的绿,乔念想着,的确是快开春了。
“小姐,王爷来了。”凝霜轻声唤着。
乔念这才转过身来,便见明王的马车正从远处缓缓而来。
不多时,马车就在湖边停下。
只见明王从车上一跃而下,随即便是快步朝着乔念走了过来,步子很是焦急。
乔念被他这副样子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明王快步冲过来之后就会一把将她抱住。
但好在,明王算是克制住了。
“前几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如何?伤可还疼?”
明王的语气很是担忧,声音却温柔得紧。
那双如水般的眸子盯着她,似是要将她化开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乔念差点以为明王是真的关心自己。
可他们的关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所以他的关心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乔念心中有数,便是缓缓欠身行了礼,方才开口,“养了几日已经无碍,多谢王爷关心。”
明王将她的态度看在眼里。
虽是规规矩矩,找不到错漏之处,可她浑身上下都对他透着一股子冷漠与疏离。
哪怕,父皇已经赐婚,他们的婚期也已经提上日程。
可她对他,仍旧保持着以往的态度。
远不及,她与萧衡的亲近。
想到这儿,明王原本温柔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郁。
却是不等他再开口,不远处便相继有几辆马车朝着这儿驶来。
乔念也被吸引看了过去,就见那几辆马车都停在了明王的马车后边,年轻的男男女女相继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看到那些人,乔念原本还没什么波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几日在府里都不曾相见,出来散心反倒是碰到这些个晦气的东西了!
除却林家兄妹之外,那萧家的两兄妹也来了!
眼见着乔念脸上的不悦如此明显,明王却是柔声笑道,“你别生气,是本王让他们来的,今日风和日丽,本王想着,这或许是你们之间和解的好日子。”
话说到这儿,明王又特意压下了声音,道,“总归日后是要跟本王去菰城的,也必要与他们闹得太僵是不是?”
她呆愣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人,“荆,荆副将……”
“是乔姑娘!”荆岩也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往乔念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当即眉心一拧,伸手就将乔念拉到了自己身后。
“不能让人知道我被掳走了。”她小声说着。
荆岩显然也明白过来,当即便道,“我带姑娘往后门走。”
说罢,便是要拉着乔念走。
却不料,乔念忽然一声压抑的痛呼传来。
他猛地回头,这才发现乔念早已脸色苍白,无数冷汗从她的额上冒出。
“姑娘怎么了?”荆岩担心乔念是被那两个歹人伤害了。
却见乔念抬起了自己垂下的左手,无力开口,“荆副将,可有法子?”
这样的伤!
哪怕是跟着萧衡在战场上厮杀了无数回的荆岩,在看到乔念手上的伤后,心口也止不住地猛烈一跳。
怪不得他方才听到了女子的惨叫声,这应该是乔姑娘挣脱绳索时生生弄脱臼的。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低低道了声,“会有些疼,乔姑娘忍一忍。”
乔念点了点头,而后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荆岩小心翼翼地捧起乔念的左手,竟是觉得这伤比起在自己身上更让他疼。
可他也知道现在决不能留情,否则只会让乔念的伤加重。
于是心一横,手中猛地一用力。
“唔!”
乔念闷哼了一声,下唇却是被生生咬出了血。
她察觉到口中的腥甜方才松开了自己的下唇,却好在,左手不那么疼了。
于是,她冲着荆岩微微一笑,“多谢荆副将。”
荆岩怎么都没想到,在经历了这样的事儿后,乔念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不禁想起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去到萧衡的府里给萧衡汇报军务的时候,一个小姑娘从萧衡的背后突然蹿了出来,手中拿着糕点,非要往萧衡的嘴里塞。
闹得萧衡实在烦了,只能张口吃下后,她便是咯咯的笑得格外满足。
再后来,那姑娘也给了他一块糕点。
他受宠若惊地行礼道了谢,她却摆了摆手,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荆副将。”乔念不知道荆岩为何突然愣住了。
可眼下不是呆愣的时候,她不能被人发现她在客栈里的。
哪怕是衣衫整齐地出现在客栈,可她身旁毕竟还站着一个男人。
若是那些人都跟萧清暖一样信口雌黄,到处造谣,那她就真的完了!
荆岩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便道,“姑娘跟我走!”
说罢,便是带着乔念往客栈的后门而去。
等到萧衡收到消息赶到侯府的时候,府医已经为乔念包扎好左手了。
侯府的大厅里,除了老夫人之外,林家人都在。
萧衡的目光落在乔念的左手之上,眸色很是阴沉。
荆岩将一切都跟他说了,他也看到了那根绳子,上面的结打得很紧,他实在无法想象乔念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力才能挣脱出来的。
一旁,林侯爷上前来行了礼,“今日劳烦萧将军了,小女顽劣,自己跑开了,让将军担心了。”
这是对外的说辞,至于凝霜,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摔懵了,看不到她家小姐就以为她家小姐被掳走了。
毕竟,女子的名节最是要紧。
但眼下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事实。
他回了一礼,却是看向了乔念,“为何明王说的缘来茶馆会变成福来茶馆?”
乔念此刻就坐在一旁,手上的伤虽然已经包扎好了,但稍稍动一下还是生疼。
府医说,她这伤虽不算太严重却也轻易怠慢不得,至少一个月内都不能用力。
此刻听到萧衡的问话,乔念便是站起了身来,对着萧衡道,“我拿到信时,信上所写的就是福来茶馆,那封信应该还在我的梳妆台里。”
话说到这儿,乔念便转头看向了林烨。
林烨此刻站在不远处的角落,很是低调的一个位置,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可,早在他进来的时候,乔念便已经发现他了。
她缓步朝着林烨走了过去,“小侯爷今日好似特别安静,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夫人不明白乔念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林烨来,当下便要上前拦下她,“你大难不死,该坐下好好休息,别去管你阿兄。”
可乔念却伸手将林夫人推开了。
并没有用力,她的右手只是拨开了林夫人伸上来想要搂她的手而已,但因着林夫人身后便是一把太师椅,是以被乔念推开的时候绊了一下,整个人几乎是摔坐到了椅子上。
见状,林鸢立刻冲了上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娘只是关心你而已!你怎么可以……”
“住口!”乔念厉喝了一声,死死瞪着林鸢,“这件事里有没有你的份我还不知道,但你现在若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打你。”
林鸢是不会武功的,她要打林鸢,轻而易举。
可听着她这番话,林侯爷不乐意了,“大胆!念念你是要反了不成!”
但乔念丝毫不在意林侯爷的反应,只是再次看向了林烨,挑眉问道,“平日小侯爷不是最见不得我欺负你娘跟你妹妹吗?怎么今日却没反应了?”
闻言,众人这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烨的身上。
是啊,林烨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啊!
却见下一瞬,乔念一个快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朝着林烨的脸上甩去。
“啪!”
极其响亮。
林夫人惊得捂住了嘴,“念念,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住口!”
说话的是林侯爷。
只见他一双眉眼染着审视,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你让他说!”
可,林烨只是歪着脸,不发一言。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嘴角一笑,“你可知我逃脱的时候为何先拔的左手?就是因为要留着右手打你!林烨,我到底是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何害我?!”
是林烨害乔念?
在场几人都惊住了。
林夫人更是颤抖着站起身来,“不,不会的。念念,定是你误会了……”
“一千两!他花了一千两雇人毁我名节!”乔念的厉喝声震耳欲聋,“林夫人若觉得这是误会,派人查查他的账就知!萧将军问缘来茶馆为何会变成福来茶馆,不如小侯爷亲口告诉他?”